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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家公司驻上海办事处的老总,办事处总共约50个人左右,由于业务
基本上是销售推广以及处理客户投诉,除了司机和行政的几个苦力人员,基本全
都是莺莺燕燕,作为一个情场浪子,有这样一个空间,自然会给您演出一幕幕精
彩的少儿不宜,废话不说,请看正文。
公司开张伊始,人手严重短缺,因此最主要的事情就是招聘工作了,为了这
个,总部特地派来了一个人事经理配合我的工作,总部的人事总监老王是我的铁
哥们,知道我的爱好,特别给我打了个电话「老张啊,这次给你派过来的是李艳
艳,你有印象吧?」
我真没想起来是谁,老王继续提示:「就是勾引了部门3个壮男并被人家老
婆打到公司的超级骚货啊。据说还和董事长有一腿,不过据说被董事长夫人知道
了,所以才发配过来给你了,不要浪费机会哦,娘的我以前想下手都没敢,现在
有机会了却被派到你这里来了」,我嘿嘿淫笑了一声:「咱哥们你放心,我先帮
你验验货,等你来检查工作的时候我让她伺候的你舒舒服服的」。
打完电话,我坐在办公室百无聊赖,开始打开SIS浏览一下各位色狼的大
作,特别是看到职场类的色文,我的大鸡巴就很不老实的开始抗议,正看的热血
沸腾,响起了敲门声,「请进」,正看得精彩,很不高兴被打断,我语气里透着
不耐烦,抬起头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在老子兴头上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女人,聪明点的可能猜出来了,没错,就是这一章的女主角,
李艳艳。
这个我未曾谋面但久闻起骚名的骚货今天打扮的猛一看非常良家,非常的O
L,再仔细看就会发现简直是个妖精,上身是一件白色薄纱衬衣,浓密的头发拢
在脑后,皮肤白嫩细腻,脸上略施粉黛,显得清纯优雅,衬衣最上面的两颗纽扣
没有扣,露出很深的乳沟,一颗钻石吊坠悬在乳沟之上,在往下看,是一件黑色
的裙子,要命了,这可不是普通印象中的白领丽人常穿的那种一字裙,这是一件
超短的皮裙,几乎都盖不住那浑圆挺翘的屁股,随着她走路的时候,裹在黑色丝
袜里面的两条浑圆大腿顶端的三角我都能看见了,全黑,我看不出来她有没有穿
内裤。
李艳艳扭动着丰满的屁股一步一步走到了我的办公桌前,红色的高跟鞋踩出
了啪啪啪啪的节奏,这个时候,我的眼神是直的,没有任何的掩饰,如果目光可
以实质化,李艳艳此刻已经是被我扒的精光了。李艳艳估计对自己造成的视觉冲
击很满意,对我笑了一下,走到我办公桌前面,用淫荡的眼神看着我:「张总,
我是总部派来协助你的李艳艳,以后还要您多多提携关照哦」,这娘们打招呼的
声音都透着淫荡,听上去简直像叫春,刚才看色文正跃跃欲试的鸡巴此刻忍不住
又抖了一下,我不自然的调了调坐姿「欢迎李小姐的到来,希望以后合作愉快,
请坐」。
李艳艳大大咧咧的坐在了我对面的椅子上,她肯定是想勾引我,一定的否则
她坐就坐吧,干吗把腿要分开?现在我已经可以看见,这骚货紧身黑皮裙里面是
黑色连裤袜,连裤袜里面是非常紧小的黑色丁字小内裤,超紧的布料把阴唇勒的
凸凹分明,像个小馒头一样的高高隆起,大腿连着屁股,被黑色的光亮皮革紧贴,
曲线毕露,这时候的李艳艳,简直就是一个尤物啊,任何一个男人看了,我估计
都会想把她扑倒在地。
好在我定力超强,静了静神,起身给李艳艳倒了杯水,这时候我发现李艳艳
扭了扭屁股,小内裤已经中央集中,小肥屄的两片阴唇,已经完全被内裤给分开
了,太淫靡了,我的鸡巴腾的一下挺起,还好紧贴穿了平脚裤,如果是三角的,
我估计我要难过死了,娘的,这么骚的女人,这么骚的屄,要是鸡巴能插进去,
那滋味一定是很销魂吧。
毫无疑问,从和董事长的事情上可以看出,这是一个靠肉体往上爬的女人,
那么,作为她的顶头上司的我,是否也能来下潜规则呢?我决定现在就试探一下
因为我的鸡巴已经实在要爆炸了!
「李小姐,以前有没有来过上海啊」
「没有呢,这是第一次来哦」
「那李小姐平时有什么爱好啊,人生地不熟的,我可以表示一下地主之谊」
「张总,您说笑了,我一个小人事经理,怎么敢劳您大驾呢」
「呵呵,李小姐
', ' ')('见笑了,我这个人不是很喜欢上下级分的那么清楚,再说了
像李小姐这么漂亮的女人,能为你效劳那是我的福分」
「是吗?我真的很漂亮吗」,李艳艳站了起来,随意的扭动了一下腰肢,那
裹在黑皮裙里的丰满屁股随着扭了两下,「张总,你好几次都一直盯着人家的奶
子和大腿根,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呢?我可不是随便就跟人上床的荡妇哦」
说着,这个骚货向我抛了个媚眼,我的天啊,让不让人活了,此刻的我,看
她作为女人都没有什么顾虑,我这个花场老手自然也开始渐渐放肆起来「李小姐,
我也不是随便的人,但我随便起来,就不是人了,哈哈」
「张总,实话实说,我这次来是因为和董事长的事情被他老婆知道了,我这
是被发配边疆了,在这里,我要东山再起的话,还是要靠您照顾,所以,从今以
后,我就是你的人,我会把你伺候的跟神仙一样,你想什么时候干我都可以,怎
么肏都行」
我听到这里,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李艳艳一愣,还以为自己美人计失效了,
却见我弯着腰跑到门口把门反锁上了李艳艳忙问:「张总腰什么时候受伤了吗」
我关好门拉好窗,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不好意思的指了指自己高高鼓起的
裤裆:「刚才被你勾引的不行了」,李艳艳妩媚的笑了一下,轻轻的把超短皮裙
往上扯了起来,然后,就坐在了我的办公桌上,把大腿岔开着面向我,涂着鲜红
指甲油的右手,伸向了被丝袜紧急勒住的阴部,同时,鲜红的小舌头伸出来,在
嘴角一圈一圈的舔着,左手自己解开了衬衣剩下的三个扣子,伸进乳罩开始抚摸
自己的奶子。渐渐的,完全打开的大腿根部开始湿润了,把黑色的丝袜阴湿了一
大片,小丁字裤已经完全陷进了肥屄之中,两片肥大的阴唇随着她的右手在不停
的变换形状。
「张总,人家都湿了,你不想肏我吗」
说着,她从桌上下来,把皮裙拉下来遮住屁股,双手撑着办公桌,肥大的屁
股冲着我不停的扭动着,那被黑皮裙勒的泾渭分明的两片屁股中间,一条若隐若
现的小沟荡出诱人的线条,我以最快的速度脱下了西裤,冲上去,从后面抱住了
李艳艳,两手准确的抓住了她的两个丰满柔软的大奶子,下面的鸡巴,贴在了她
的皮裙上屁股沟的中间,开始上下的摩擦,同时,咬住了她粉嫩的耳垂:「小骚
屄,我今天不把你干翻我就不姓张了」。
李艳艳的屁股开始蠕动,很有技巧的用屁股隔着皮裙来安抚我的鸡巴,同时,
右手向后伸,轻轻的开始揉捏我的睾丸:「张总,人家的骚屄就等着你来干翻,
千万别不中用哦」,我狠狠的捏了一下她的乳头,把她翻过来,开始脱她的衣服,
首先自然是那件白色的衬衣,我只是解开了扣子,分开到两边,我喜欢这个调调,
看着那蕾丝胸罩包裹住的浑圆坚挺的奶子在抖啊抖啊,粉红色的乳晕已经暴露出
来,我一把扯掉了乳罩,两个白花花的大奶子颤巍巍的摆在了我的面前。
我粗暴的揉捏着她的乳房,仔细的体会着那柔软滑腻的感觉,然后开始拨弄
这个骚货的奶头,直到她的奶头坚挺起来,嘴里发出了「啊…啊…嗯!啊…」的
声音,我的手往下滑动,把手贴在了光亮的黑皮裙上,用手不停的在她光滑皮革
裤包裹着的大腿上不停的抚摸。
不愧是全公司闻名的骚货呀!光滑的大腿充满了性感的弹性,在我的抚摸下
她的大腿一会分开一会合上,浑圆挺翘屁股上下扭动的更加利害,呼吸也越来越
急促。我开始揉捏起来。妈的,手感太好了,当你去捏她屁股任一地方时,丰满
的弹性立刻会将你的手指弹起,而我的另一只手此时已经插进她的大腿中间,同
时,拖住她屁股的手往上托,以便使李艳艳那被丝袜和丁字裤紧紧勒住的淫屄更
高的向上隆起,然后大手完全覆盖在她馒头一样的突起上开始抚摸揉搓。
丝袜在我大手的抚摸下,发出沙沙的声音,很明显,她已经完全进入交配状
态了,我的手心已经完全被淫水打湿了,实在忍不住了,我粗暴地把她的丝袜撕
开,扯下自己的短裤,用暴露的鸡巴在她的屄缝里摩擦,用龟头把丁字裤完全揉
进了两片阴唇之间,两只手一手一个大奶子用力揉搓起来,龟头感受着女人阴部
的湿滑,揩着被撕烂的黑色吊带袜以及乌黑的阴毛和粉嫩的阴唇,我的鸡巴更加
的硬了,她非常的配合我,撅起屁股,
', ' ')('两腿夹紧,让我在她的两腿中间抽插着鸡
巴。
「啊…啊…我的小浪屄开始流淫水了,啊…快…快…我受不了…快给我…嗯
嗯…啊…」我张开她的双腿,拉开丁字裤的细线,露出一个美屄,我目不转睛地
盯着她那肥嫩的小骚屄儿!用手指轻分开她那两片肥嫩的阴唇,露出了淫靡的小
屄洞!小屄洞里又红又嫩,闪着淫水特有的光亮,用手指轻抠进去,里面嫩滑柔
软,小骚屄肉紧紧夹着我的手指,我手指轻轻抠弄着她那又肥又嫩的层层叠叠的
骚屄肉,她那小屄儿流出好多又粘又热的骚水,「啊…张总,你实在是太会扣屄
了,啊…啊…嗯!嗯!啊…」
李艳艳涂着红色指甲油的白嫩手指也伸下来,配合着我抽插屄眼,阴唇随着
抽插翻进翻出,屄眼里流出大量的淫水,顺着大腿丝袜流到了我的办公桌上,阴
湿了一大片,我把她的小丁字裤褪下来,挂在她雪白的大腿上,把她把双腿架到
起来,仔细欣赏这个骚货的小嫩屄,浓密乌黑的阴毛下嫩红的屄缝已经是水渍渍
的了。黑色茂密的阴毛已被淫水濡湿了,勃起的阴核及湿淋淋的阴唇肉片的形状
清楚可见。红色的嫩屄肉上,阴核的包皮半分,极度的淫浪,被淫水打湿的嫩红
色的阴唇闪着油光,淫荡的屄缝像嘴巴一样张开着。
「快,快,张总,大鸡巴……肏肏……我……吧,我……浪屄……屄痒……
痒……快……」几声淫荡的叫声,湿淋淋的嫩屄眼里猛的喷出几股透明的体液。
我肏,居然潮吹,淫水就像小便似地一泄如注,「啊,张总,人家的小浪屄都一
个星期没有大鸡巴肏了。想大鸡巴想的都流口水了,今天要让小浪屄吃饱哦…啊。」
第一次玩到一个这么容易就潮吹的浪货,我自然舍不得一口吞下,我轻揉着
她那娇嫩的小阴核,李艳艳娇躯扭动,媚眼迷离,呻吟着:「哎呀,快……快肏
人家,嗯……痒死了呀……」我不停地玩弄着娇嫩的小骚屄,一面淫荡地问她:
「小婊子,你哪里痒呀?」
「嗯,你坏,人家那里嘛……」
我把手指抠进骚浪淫水泛滥的小屄,抠到了阴户的深处,李艳艳骚痒难当,
「我的小屄儿好痒哦……嗯……」我继续龌龊「你的小屄痒了怎么办呀?」「你
……张总好坏哦……哎,别抠了,我说了嘛……想让你肏了。」小骚货娇羞地叫
着。「想让我肏了?肏哪里呀?」我下流地追问她。
「嗯……肏我的小屄儿嘛……」李艳艳此时春心荡漾、浑身颤抖不已,边挣
扎边娇啼浪叫,那叫春的声音,太他妈的淫荡了,日光灯下,赤裸裸的她凹凸有
致,曲线美得像水晶般玲珑剔透,那绯红的娇嫩脸蛋、小巧微翘的香唇、丰盈雪
白的肌肤、肥嫩饱满的奶子、红晕鲜嫩的小奶头、白嫩、圆滑的肥臀,光滑、细
嫩,又圆又大,美腿浑圆光滑得有线条,穿着红色高跟鞋的脚被我扳到了半空,
被淫水打湿的丁字裤挂在被撕烂的丝袜包裹的大腿上。
这个情况下,我怎么能忍得住呢?粗暴的把她翻过来,让她趴在办公桌上,
她肥满富有弹性的大屁股高高的翘了起来,哦。又白又肥呀!我顺手啪!啪!狠
拍几下她肥满的屁股,「再翘高一点!把腿分开把屄露出来,,我喜欢先从后面
干!」我的鸡巴靠近她的屁股,龟头很熟练的找到了屄口,蹭了两下,待龟头沾
满淫滑的饮水后,屁股用力向前一冲,只听滋的一声,红胀的大龟头插入了李艳
艳的肉洞里,屁股拥着身体开始了猛烈的抽插,,同时,双手前伸开始揉搓这个
骚货的肥美的大奶子,
「啊!张总,你的大鸡巴好硬!好哥哥,小浪屄被鸡巴干的好舒服!」
「嘿嘿,艳艳,你的嫩屄也不错,很会夹,很紧的嘛!」
「啊!啊!就把我当骚货、当婊子,用大鸡巴捅我的浪屄吧!」
「啊!啊!艳艳,你这个小骚货,小婊子我要肏烂你的屄,我用力抽动着鸡
巴,在骚屄里抽送,李艳艳娇脸春潮四溢,香唇娇喘嘘嘘。每一次鸡巴顶到浪屄,
都是一阵抽搐和浪叫。
「张总!你真要搞死我了……亲哥哥……你再用力一点……我被你的大鸡巴
搞得快要上天了……你的鸡巴顶顶顶死我了……好酸呀……我……我又泄了,大
鸡巴……你插死小骚货了,大鸡巴……啊…好舒服…太棒了…大鸡巴…好硬…你
怎…这么肏屄…肏小屄…美死了…啊……啊……啊啊……哦哦……啊啊……哦哦
大
', ' ')('鸡巴…肏浪屄…啊……啊……啊啊……哦哦……啊啊……哦哦…艳艳的屄…就
是让…张总肏的,啊……啊……啊啊……哦哦…啊…小婊子骚屄…啊……啊啊…
就喜欢…被大鸡巴插…哦哦……啊啊……哦哦…」
「艳艳……你这么爱被鸡巴干,什么时候我介绍总部的老王给你认识下,哦
……别夹这么紧,要射了……那家伙的鸡巴比我猛…。哦,艳艳……干死你这个
骚屄!」
「…大鸡巴…我要……我要…大鸡巴…只要鸡巴大……我来者不拒的……啊」
不得不说,看来我是一个很有哥们义气的人,这时候了还惦记着这个屄要跟
老王分享呢。
「我好┅┅爽!好┅┅舒服!┅┅嗯┅┅快干我!┅┅我是┅小肥屄┅┅我
是┅小骚屄!┅┅亲哥哥!┅┅啊┅┅快!┅┅肏我!」看着这个有名的骚货被
我肏的娇躯颤抖。爽得粉脸狂摆、秀发乱飞、浑身颤抖,淫声浪叫着:「喔┅┅
喔!┅┅不行啦!啊!┅┅受不了啦!┅┅小屄要被你肏┅┅肏破了啦!」那又
窄又紧的小屄把我的鸡巴夹得舒畅无比,李艳艳的小屄被我又烫又硬、又粗又大
的鸡巴磨得舒服无比,小屄深深套住鸡巴,屄口两片嫩细的阴唇随着鸡巴的抽插
而翻进翻出,她舒畅得全身痉挛。小屄大量热乎乎的淫水急泄而出,小屄肉收缩
吸吮着我鸡巴,我再也坚持不住了。
「艳艳……骚货……我要射了…」
「不要……今天我不是安全期」
妈的,我抽出了跃跃欲射的鸡巴,带着滴滴答答的淫水,拽过李艳艳的脑袋,
把鸡巴猛的捅进了她的鲜红的小嘴,李艳艳的舌头上下左右缠绕着龟头,小舌头
一边在龟头四周不断卷绕着,小嘴一边的用力紧吸猛嘬着我的龟头,一股热热的
精液从我的鸡巴猛的冲了出来,喷进了李艳艳的喉咙,我无力的爬在了李艳艳的
身上。
李艳艳把我的精液吞了下去,用舌头开始清理我依然勃起的鸡巴,我一边意
犹未尽的把玩着她的奶子,一边揩着她鲜红的小舌头在我的鸡巴上打转。
「张总,今天玩的爽吗」
「爽啊,很久没有玩过这么过瘾了」
「张总,只要你以后多照顾,我随时过来让你肏」
「艳艳啊,以后招聘的事情还要多靠你了」
「放心吧,张总,以后,我多招几个小骚屄,我们一起让你肏哦」
娘的,还要招两个前台,10个销售,3个财务,加上现在公司的二十多个
屄,看来,以后我有的忙了。你真要去演石秀竹?”孙秀琴一边帮马清明编辫子,一边问。
镜子里的马清明抬起清澈的双眼看了看她,又垂下眼睑,没答腔。
“你可不会是为了那点儿片酬吧,马姐?”这位电视台的资深化妆师把马清
明的两只发辫扎成两个抓髻,接着问道。
马清明只是笑笑,还是没做声,顺手拿过梳妆台上的一管唇膏,为自己补妆。
“你写文学本那笔稿费还不够啊?”孙秀琴看着镜子里的马清明,欣赏着自
己的手艺,嘴里还不依不饶地问着。
马清明依然不置可否,抿着嘴唇将唇膏擦匀。她的一头披肩长发已经被孙秀
琴梳成高耸的发髻,俨然一副清代闺阁淑女的风韵,比她三十出头的实际年龄,
看上去至少年轻了七、八岁。
“是不是以为还照你那个纯洁的文学本拍呀?你看过胡导她们搞得那个分镜
头本了呀?又不是不知道她们添了那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孙秀琴又在马清明的
云鬓上簪了一朵殷红色的荷花,给她乖巧的鹅蛋脸上平添了一份娇羞的妩媚。
“你肯定是想再圆你那个演员梦。”孙秀琴用双手轻轻扶着马清明的两瓣桃
腮,再次对镜端详了一下自己的杰作,又揶揄着补充了一句:“当初你报考中文
专业,没去考表演专业,我看真是太英明了。”
在电视台她跟马清明是无话不谈的好友。实际上她比马清明小三、四岁,可
她们在婚姻问题上是同病相怜,所以多了不少共同话题。马清明刚刚结束了历时
三年的失败婚姻,孙秀琴则一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对象,好堵住妈妈那张唠叨的
嘴。
“我不是说你演不好这个角色,我知道高中时你们学校话剧团在区里汇演,
你扮的朱丽叶特别出色。可我得跟你说,”孙秀琴轻轻拍了拍马清明的肩膀:
“你演这个角色──不划算。”
马清明就像没听见孙秀琴的话,她站起身,对着镜子仔细审视了一下自己的
', ' ')('扮相,笑着轻轻说了声:“不错。谢谢。”便转身向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她停住了,并不回头,只是轻声说了句:“我就是想看看自己还会
不会演戏。”然后向摄影棚走去。
孙秀琴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
马清明走进摄影棚时,已经有另外两个女演员在准备试镜头,她们也是想要
出演石秀竹的。
看到她进来,副导演胡艳撇开那两个人,迎着她走上来。
“妆画好了?”胡艳和她打着招呼,挽住她的胳膊,抬头看看她的发髻,说
:“你这真头发效果就是好。”
马清明看看另外两个竞争者,她们显然是戴了假头套。
“就冲小孙给你做的这个头,你就稳K胜券了。”胡艳在她耳边笑着说。
马清明也对胡艳笑笑,向那两个女演员的方向努了努嘴,问道:“她们俩是
专业的吧?”
“哪儿呀!”胡艳歪头向那个方向瞟了一眼,不以为然地说道:“一个倒是
专业的,不过是专业的评剧演员,另一个是卡拉OK唱红的。”
“哦。”马清明点点头。
负责试戏的剧务在向胡艳招手,她对马清明说了声:“我得过去了。记住,
等她们两个试完镜头,就该你了。”
“嗯,”马清明答应着:“你快过去吧。”
她找了个椅子坐下,看着胡艳井井有条地指挥摄影、灯光、录音等人员做好
准备,然后下令开拍。
先上场试镜的女演员倒是浓眉大眼,可偏要做出一副小家碧玉的神态,根据
她那两句对白马清明知道她是在表演情窦初开的石秀竹。马清明推测她十有八九
是那个唱评戏的,只见她念台词时还像模像样地走着台步,到关键处还会举着兰
花指亮相。马清明看到胡艳和剧务在一边偷偷笑,不禁也轻轻摇了摇头。
马清明知道她不是自己的对手,包括另一个来试戏的她也没放在心上。当时
胡艳推荐她时,她就知道自己已经是内定的石秀竹了,现在也就是走走过场。她
自己也有心出演这个角色,做了多年专职编剧,她确实想重温一下演员梦,在一
部大戏里客串一次专职演员。另外这个角色戏并不重,顶多是全剧的女三号,没
什么棘手的戏。
这部戏名叫《关山日月》,是一部清史古装戏。石秀竹原是官宦人家的千金
小姐,父亲石兰隐官至从四品侍读学士。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不知是受了何
人诬陷,说父亲一本诗集里有反诗,好好的京官做不成了,反而进了大狱,被判
了斩监候。石秀竹的妹妹石艳竹早听到风声,被亲朋藏到乡间去了。秀竹还不知
有此变故,从做宁州刺史的伯父石兰亭家回京后,便被候在家中的刑部官吏拘押
起来。
总算是天恩浩荡,圣上不忍诛杀石家九族,只是罚石家女眷去宁古塔服苦役,
与披甲人为奴。流放途中石秀竹也是屡经劫难,几次险遭杀身之祸,真正是红颜
薄命,身世凄惨。
马清明在改编文学剧本时,就对石秀竹的悲剧命运深感同情,对这个角色情
有独钟,还添加了些“私货”,给她多加了两场重头戏。
剧本改编自走红作家韩乐山三年前的一部畅销小说。原作实际上是集武侠、
言情、凶杀、推理,甚至还有点清宫戏于一体的大杂烩,可作者把这些因素很巧
妙地揉和在一起,作品非常迎合广大读者的口味,那年还获得了某杂志社的一个
畅销文学大奖。只是作者当时还不具备足够的商业眼光,没有在影视改编权上做
够文章,被那家杂志社占了先。杂志社借口原作首先发表在该社的一份文学刊物
上,版权与改编权应归该社所有,半年前一转手,把改编权卖给了电视台,只象
征性地给了原作者一点补贴。
韩乐山倒不在乎这几个钱。他原来不过是江南一个中等城市的中学老师,爱
好业余写作,写了几篇小说,小有名气。后来不知怎么,他认识了香港某报文艺
副刊的一位女记者,两人情投意合,相见恨晚,不到半年,就喜结连理。再以港
澳作家身份重回大陆文坛后,身价倍增,一群附庸风雅的富商趋之若骛。电视台
买断《关山日月》改编权后,却一时筹措不出足够的资金,倒是韩乐山自己施展
手段,从商界新交那里拉来了足够的赞助。
马清明早就读过原作。她并不欣赏作者那种哗众取宠的创作手法,但很喜欢
韩乐山清新流畅的文笔和潇洒飘逸的文采。所以当台里把《关》剧文学本改编的
', ' ')('任务交给她时,她愉快地接受了。
这时轮到另一个演员试戏。只见她在镜头前扭捏作态,声嘶力竭,马清明都
没注意她在念什么台词,只是暗自思忖,这样的嗓子,唱卡拉OK都会把听众吓
跑。
改编这样的通俗剧对马清明来说是驾轻就熟,几个星期内她就拿出了二十集
电视剧的初稿,比她读大学时写那几个短篇都轻松。不过那些短篇真是她呕心沥
血之作,帮她一炮打红,从此在文坛也小有名气,所以毕业时她能分到电视台做
专职编剧也是轻而易举。
到电视台这几年间,她参与撰写改编了四五部长篇多集电视连续剧,其中两
部是原创的,为此她也多次获得文化部与全国各类评选的优秀奖。但台里还从未
放她单挑大梁,总是做为第二或第三作者,所以她总觉得受重视不够,一直憋着
要单独编一部长剧。
这次她以为机会来了,很有些兴奋,下笔也得心应手。就在她着手写几段关
键场次时,台里忽然通知她,做为今年台里的一部重头戏,需要一位老将把关,
所以特意请台里资深编剧罗老罗建树来挂帅,希望她支持罗老的工作。
她的第一个感觉是被人耍了。眼看整部电视剧的文学本就要大功告成,突然
有人连笔都不用抬就要来和她争功,简直是欺人太甚。她连续三天没动笔,一行
字也没写。她甚至有心把写好的段落都从硬盘上消掉,让那老头重新打鼓另开张。
最后是台长尹善贤亲自叫她去谈话。台长对她语重心长,晓之以理,动之以
情,特别强调罗老就要退休了,近年来没有像样作品问世,对他最后一次评职称、
落实退休后福利待遇等都有诸多不利,希望她不要让罗老过于失望。
她最后听从了台长的劝告。不是因为她同情罗建树,而是因为尹台长是父亲
的大学校友,是父亲当年尊重的学长。马清明最后能分配到电视台工作,自然是
靠她出色的写作能力,而当时这个做电视台文艺部主任的“尹叔叔”也没少帮她
说好话。
另一个原因更加实际:这是她苦干数周、废寝忘食的创作成果,与其真付之
一炬,还不如找个机会发表,而且台里人人都会认可这是她马清明的杰作。
罗建树也很识相,非常配合,在关键时刻出些有用的点子,却很虚心地先征
得她的同意,最后都搞不清到底是谁挂帅,谁打下手了。
她看见胡艳冲她做了个手势,知道该轮到自己上场了。
她走到场地中间站定,静了静神。
摄影棚里上部戏的布景正好刚拆了一半,马清明有意站到形似废墟的断壁残
垣、枯花摧柳前面,因为她现在要表现的是发配流放前的石秀竹,正在京城石府
破败的花园里悲切地感慨自己凄惨的身世。
胡艳在取景框里看到的是一个满清民女妆束的马清明,身着绿色绣花衣裤,
两只裤腿处各绣了一只翠竹。只见她取出一方手帕,握在手中,眉头微蹙,边徐
步向前走来,边朗声吟诵绝句一首:
关防万里王命催,
山高水远何日回?
日落枝头栖孤鹊,
月明星稀旧墙颓。
绝句出自马清明的手笔,她念起来自然是声情并茂,感慨良深。四句诗的句
首嵌入了电视剧的剧名,似乎暗示石秀竹的命运就概括了全剧,无意中体现出马
清明对这个角色的偏爱。
然而更令马清明难以释怀的是剧外角色的郁闷。身为台里公认的才女,前途
无量的年轻编剧,却同秀竹一样,根本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被人玩弄于股掌之
间。马清明感觉自己和石秀竹太相像了,感觉自己已和角色融为一体,不由得感
慨交加,几乎流下泪来。她情不自禁地抬起手,用那方手帕擦了擦眼角。
这时有人喊“停”,不是胡艳清脆的女声,而是一个男子雄浑的嗓音。马清
明知道这是谁,她转过头来,果然看见全剧总导演熊伟正向她走来。
“不错呀,清明。”熊伟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调侃道:“胡导慧眼识珠,
你是当之无愧。这个石秀竹,就非你莫属了。”
马清明笑了,冲熊伟轻轻点了点头。
这时那个唱评剧的女演员正好走过马清明身边,轻声嘟囔了一句,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传入马清明的耳中:“要知道还有光屁股镜头,我就根本不稀罕来争。”
马清明不屑地瞥了一眼她的背影,也轻声自语道:“俗气!”
(二)
马清明来到
', ' ')('拍摄现场时,剧务组的几个小伙子正在忙着做最后的置景。这是
一个农家小院,摄制组要在此拍摄义军将领柳氏三兄弟的几场戏。
柳氏三兄弟原是安分的庄稼汉,近几年惨遭天灾,连年欠收,偏偏遇到酷吏
宁州刺史石兰亭巧立苛捐杂税,横征暴敛。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邻县乡试落
第的穷书生董天意,正慨叹生不逢时,便伙同失聘不得志的何师爷,趁机率众揭
竿而起。未曾想官兵如此不堪一击,转瞬间,农民义军已席卷三县。柳氏三兄弟
仗义豪爽,又早就对官府不满,便随了农民义军,劫富济贫。义军在柳家庄后占
山为寨,熟悉地形的柳氏三兄弟便成为董天意倚重的对象,委以重任,并结拜为
把兄弟。
这是摄制组的第三个外景场地。第一场外景戏是在附近一处山林里拍摄的一
段过场戏,也是马清明迄今为止的唯一一场戏,表演的是石秀竹和堂兄石广竹在
林中被义军抓获的场面:柳二郎在石广竹身上搜出其父石兰亭同御林军合谋相商
围剿农民军诡计的密函,一怒之下,手起刀落,要了石广竹的命,石秀竹当即晕
厥过去。
此外剧组还找到了一间山村草堂,拍摄了义军山寨天意堂的几场戏。
马清明和熊伟已经是第四次合作了,每次拍戏她几乎都跟着,总的印象是他
们两人不断地吵架。马清明觉得导演不尊重剧本,经常临时擅自修改台词、场景
甚至整段地改变情节和角色。她的任务就是监督他,时刻提醒他要尊重剧本。
熊伟则感觉这个年轻女编剧处处给他掣肘,对鸡毛蒜皮的细节吹毛求疵。他
纳闷的是,这个平日外表温柔随和的女子,有时竟是那样的固执,那样的不容变
通。但他不能不佩服她的艺术水准与文学修养,一些违背她的原意临时修改过的
情节与场景,看着就是像粗制滥造,经不起推敲。他完全相信她的艺术品味。
《关》剧外景拍摄这几场戏,他们两个相处还一直很融洽。马清明感觉是自
己逐渐掌握了电视剧创作规律,情节场景对话都合情合理,便于导演实现。熊伟
则认为是马清明自己担任了角色,把心思放在了表演上,无暇监督干涉整体拍摄
事宜了。
这时一个小伙子走进小院,把一堆铁钩子和一把明晃晃的牛耳尖刀往桌上一
丢,没好气地抱怨着:“这穷乡僻壤的,哪儿找屠宰厂去?我把腿都跑细了,才
找到一家杀猪的,搞来这些家伙。”
马清明有些奇怪,不禁开口问道:“准备这些东西干吗?谁让你们准备的?”
那小伙子见是马清明,毕恭毕敬地答道:“哦,马老师,是戴组长叫准备的。”
马清明看看答话的小伙子,只见他浓眉大眼,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只看这
模样,他完全可以在戏里担任个角色,可听他口气,不过是剧组里做杂务的。他
说的戴组长显然是剧务组长戴文革。
“清明,咱开会了。”这是胡艳的声音。马清明跟她打了个招呼。
“胡导,”那个小伙子怯生生地问着:“我妹妹的那个事……,”“不用担
心,世纪,我会帮你问的。”胡艳答应着,接着吩咐道:“明天拍戏,你负责烟
雾,可别出错啊。”“是,胡导。”小伙子小心翼翼地答应着。
马清明同胡艳走进南屋一间小屋时,剧组的其他几位主要创作人员都已经到
了。今天他们要商量一场有些棘手的戏,就是柳家兄弟杀“细作”款待何军师的
那段戏。
剧本里的“细作”是堂兄妹俩。堂兄石广竹是真正的清廷细作,在被柳家三
兄弟抓获时就当胸挨了柳二郎一刀,心肝被义士们取出来下了酒。当此缺吃少食
的灾荒年景,他身上的肉也被义军兄弟们分食,打了牙祭。
这场戏要宰杀的是堂妹石秀竹。她自从亲眼看到堂兄被刺死而晕厥过去后,
就一直被蒙眼堵嘴关在柴房里,已经三天了。柳氏兄弟们总觉得白养个“细作”
不划算,又怕她跑了惹祸,就决定趁何军师智赚宁州刺史十万贪墨银两班师回寨
的机会,乾脆把她也宰了,用她的一身嫩肉来犒劳何军师一行。
石秀竹当然不是“细作”,而只是与堂兄同行。剧本里也不能让她当屈死鬼,
就在她即将被柳家义士一刀毙命的前一刻,偶然被她家过去的丫鬟翠珠发现,从
而九死一生。
对马清明来说这场戏根本就不该有什么棘手,她还清楚地记着剧本里她笔下
的每一个细节:
“柳大郎正在伙房里霍霍磨刀,三
', ' ')('郎在灶边烧着一大锅开水。翠珠诈唬着走
了进来,嚷嚷着:”柳家兄弟们,我们可饿了,准备什么好吃的呢?‘
“柳大郎笑笑问:”你多长时间没吃肉了?‘
“翠珠歪着头想了想说:”可有些日子了。‘又把头凑到柳大郎脸前问:
“怎么,这年头你能变出肉来?不是蛤蟆肉吧?’
“柳大郎向门口一指说:”你看。‘
“只见柳二郎扛着用一个白布口袋包着的一样东西走进房间,扔到宽大的案
板上。翠珠凑上前来,看到白布口袋下端开口处露出一双女人的绣花鞋,不禁捂
住嘴,惊叫一声:”人肉!‘
“‘别大惊小怪的,’大郎笑道:”这也不是什么好人,是我们三天前逮着
的一个女细作,留着反正也是个祸害,乾脆杀了犒劳你们。骚婆姨还细皮嫩肉的,
拿来下酒正好。‘
“翠珠还惊魂未定,随口轻声应道:”这些清军细作也着实可恶,该杀。我
们顺便也尝尝鲜,看看人肉是什么味道。‘
“二郎从大郎手里接过磨好了的尖刀,咬在齿间,大郎走到案板尾部,攥住
那双穿着绣花鞋的脚,二郎站到案板另一端,拉紧白布口袋的底部,猛地一抽─
─
“案板上显现出一个年轻女子的人形,被蒙着眼睛,堵住了嘴,双手被捆在
身后。她身着绿色绣花衣裤,两只裤腿处各绣着一只翠竹(全剧中只有石秀竹穿
裤腿绣翠竹的绿色衣裤)。
“翠珠瞪圆双眼,脱口叫道:”小姐!‘
“柳家兄弟都大吃一惊,二郎齿间的尖刀坠地,发出‘铛琅’一声脆响。”
这场戏也就到此结束,接下来就是何军师帮着翠珠向柳氏兄弟解释清楚石秀
竹不可能是清军细作,然后众人欢宴,同时给秀竹压惊。至于宴席上不再有肉,
观众应该不会太关心,不过马清明好像还是提到柳氏兄弟从林子里打来了山鸡。
可在副导演胡艳做分镜头脚本时,制片人向卫东却提出这场戏缺乏让人揪心
的悬念。离下刀的时候还远着呢,秀竹就已经被翠珠认出来了,毫无惊心动魄之
处。
胡艳完全同意向卫东的意见,认为做为一场令人紧张的重头戏,的确需要修
改。应该是秀竹就要被开膛破肚的那一瞬间,才被翠珠发现。
现在问题是,刀都要捅进秀竹胸口了,就不可能还让她穿着那套绣花衣裤,
实际上她应该被剥光衣服,赤身裸体,被宰杀后放完血,就可以把她直接肢解成
块下锅了。也就是说,这场戏将成为一场裸戏,全剧中唯一的一场裸戏。
如此一来,这场戏除了紧张,还平添了裸戏的卖点。
胡艳和向卫东商量着修改了几个镜头。与文学本的区别是,在秀竹被白布口
袋蒙着头丢在宽大的案板上时,就已经被扒光了。翠珠凑上前来时,看到布袋下
端开口处露出的是一双女人的玉足。而在大郎帮着二郎把白布口袋从秀竹身上扯
开时,显示出的自然是一具女性全裸的诱人胴体,也是反绑着双手,蒙眼堵嘴。
既然秀竹的衣衫都被除去,翠珠也不可能一见她赤裸的玉体就认出过去的小
姐。不过这也不是难事,剧本前几集里曾提到翠珠帮小姐的恋人裘公子传递过一
个定情信物给秀竹,是一个独特的朱红色琥珀玉镯子。胡艳把这个镯子让秀竹戴
在了纤细的脚腕上,翠珠看到那玉藕般的小腿上这么一只显眼的玉镯,自然会认
出小姐。
在接这个角色前马清明就已经读过胡艳的分镜头脚本。她内心里总觉得熊伟
不大可能照胡艳的这个本子拍,因为他从未拍过裸戏。他拍戏时讲究稳重求实,
不喜欢搞噱头,换句话说,就是他拍戏很正经,不会去追求裸体镜头的卖点,从
而她迄今为止就根本没做过要演裸戏的准备。
她想起试戏那天那个评剧演员走过她身边时说的所谓“光屁股镜头”的风凉
话,嘴角挂上一丝嘲讽的微笑──当时她就没往心里去。
两人同众人打了个招呼,胡艳径直走到熊伟旁边,坐到桌边一个空座上,马
清明去角落里找了个地方坐下,
熊伟正好和她坐对面,直截了当地张口问道:“我们正在商量怎么拍这场裸
戏呢,你有什么想法?”
马清明不禁愣了一下。她一直没同熊伟就这场戏交换过意见,没想到他早就
同意拍裸戏了。她有些恼火,暗怪熊伟为什么不事先和她商量,让她没有心理准
备。不过性格决定她这时不会认输,她开口争辩道:
“为什么
', ' ')('一定是裸戏?文学本里并没有裸体描写呀?”
这是她的一贯作风,凡是和文学本有出入的,她就一定要争一下。而且她知
道,也一定会有人会反驳她的。
第一个反驳她的是向卫东:“我们都认为文学本打的基础不错,也很有品味。
可你别忘了,清明,我们这个剧是通俗剧,有一定的悬念剧色彩,如果不紧张,
就不引人入胜,不会吸引观众了。你承认不承认,分镜头剧本里杀人的刀都要杵
到角色的心脏了才被叫停,是不是紧张得多?”
胡艳是分镜头脚本修改时的执笔,这时当然不能保持沉默,她接着向卫东说
道:“我们就是觉得文学本含蓄有余,悬念不足,才开始动笔修改的。效果就是
要观众悬着心,直到二郎的刀就要扎下那一瞬间都放不下。要说这都是俗套,那
也没办法,这符合创作规律,也符合观众的欣赏习惯嘛。”
她顿了一下,看了看大家的反应,又接着说下去:“我们都没见过杀人,更
没见过怎么杀人吃肉。不过我们都觉得,要把一个人杀了下锅煮了吃,绝对不会
还让她衣冠齐整,肯定得给她脱光了。二郎下刀前,秀竹身上肯定是一丝不挂了。
这样一来,就避免不了使用裸体镜头,就避免不了拍裸戏。”
她转过身来看着马清明说:“你看,清明,我们不是不尊重你的文学本,确
实是思前想后,觉得于情于理,都应该加这场戏、这场显然不对你胃口的戏。可
这绝不是有人想和你过不去,你说是不是?”
马清明感觉到,和他们纠缠这些道理,自己好像不占上风,她乾脆直截了当
地问熊伟:“熊导,你一向拍戏谨慎,不搞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更没拍过裸戏,
我想你这次不会单为追求裸戏的卖点破这个戒吧?”
“我是没拍过裸戏,”熊伟回答道:“但这并不等于我一定不拍裸戏,主要
是看剧情需要。老向他们说得有道理,这段戏拍得紧张才好看。你说,你不揪住
观众的心,这戏还有什么看头?如果你说我是用裸戏做卖点,这话也说不通。别
忘了还有一半的女观众呢,别怪我说粗话,她们可不会因为戏里有女人光屁股才
觉得这电视好看?她们还是关心同情角色的命运嘛。”
连孙秀琴都开始替熊伟和胡艳他们说话了:“我倒是觉得熊导胡导他们说得
有道理,马姐。过去你马姐和别人有什么不同意见,我总是从心底里觉得你占理。
可这次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这点裸体镜头是没法避免的。”
胡艳接口道:“清明,我们都知道你擅长通过情节描述人物。秀竹是个什么
样的人物?一个可怜得不能再可怜的悲剧人物,都要被人宰杀着吃了,还不是什
么坏人来杀她,而是好人来杀她,多冤,最后还得靠过去的丫鬟来救命。现在这
么一场突出反应她悲惨命运的重头戏,咱们当然应该花大笔墨渲染得更精彩些,
更紧张些。另外还有一条,”她顿了口气,接着说:“你说女人什么样显得最惨?”
她看看大家:“我看哪,如果一个女人连衣服都不给穿,光着,还像个粽子似的
被捆成一团,一点儿最后的体面都不给留,那这女人是惨到家了。所以这场裸戏
不但是剧情发展需要,就是为了体现秀竹命运的凄惨,也得拍。”
众人似乎都听呆了,尤其是熊伟,他是胡艳电影学院的校友,知道她肚子里
有货,但确实没想到她能说得这么头头是道。
他看着沉思不语的马清明,像做总结似的开口说道:“大夥说了这么多,无
非是一个意思,就是加这些场面是剧情需要,让情节更紧张,也更合理。所以演
员上裸戏也完全是为了创作,完全是正常的工作需要嘛。你说是吧,清明?”
马清明现在有两个感觉。一个是沮丧,她承认大家说得对,当编剧跟着剧组
处理过无数场戏,她还从没遇到过像今天这样道理全在别人手里的场面。她第一
次体会到败下阵来的滋味。
另一个感觉她有些说不清楚。她觉得小腹下好像麻麻的,是紧张?是兴奋?
是难受?还是新鲜感?她回答不出。她觉得这些人堂堂皇皇地讲出这么些大道理,
实际上就是为了一个目的,就是让她同意当众脱衣服。她是出演这个角色的演员,
所谓拍裸戏,也就是拍她的裸体。
当然导演在剪辑时会删去不相干的镜头,不会暴露她的关键部位,让广大电
视观众看不到她玉体的庐山真面目。可在拍摄现场她必须脱光衣服,一丝不挂,
在这些与她
', ' ')('长年合作、多年朝夕相处的同事面前展现自己的胴体。
近年来影视作品中裸体场景不断,有些戏里会莫名其妙地找些女孩光着屁股
在镜头前晃悠。当然也有运用得恰到好处的,典型的例子当然是早期黄蜀芹拍的
《画魂》,此后大家对《红樱桃》等裸戏也就司空见惯了。
可她马清明并不是专业演员,而是一个有着骄人成绩的专职编剧,她的任务
是同剧组的主创人员们一起为全剧把关,拿出好作品,而不是用自己的身体去实
现招徕观众的廉价目的。而且她根本没义务也不应该用她的身体来工作。
她不是美院的专职模特,用裸体工作,用自己的身体参加艺术创作;当然她
更不是低俗的三陪女,用自己的身体和色相来赚钱。做为编剧,她应该用她的头
脑来工作,来创作;就是像现在这样客串演员角色,她也应该靠自己的演技来工
作,来创作。
而今天这些与她朝夕相处的、完全应该与她平起平坐的同事们却在齐心协力
地说服她,或是说唆使她,叫她马清明,而且就叫她马清明一个人,用身体、用
裸体来工作,来创作。
换个思路就可以说明这种要求实际上是多么荒唐:这同叫她马清明每天光屁
股上班有什么两样?其他同事都衣冠楚楚,而她马清明却要像个怪诞的天体主义
者,终日赤身裸体出现在办公室,小到清早在电视台大门口向传达室老曹头问好,
在楼道里向大家点头微笑打招呼,坐到办公桌前埋头办公,去咖啡室喝咖啡,去
饭厅吃饭,大到进剪辑室,进演播厅,甚至进会议室同领导和访客们开会谈话,
她都要光着屁股。
同事们在她背后交头接耳议论的不再是她的发型,不再是她带了什么耳环项
链,不再是她衣裙的颜色款式,甚至不再是她的身段、她的胖瘦比例、她皮肤的
细腻质地,而是直接评论她的奶子和屁股,议论她臀部是否浑圆,议论她乳房是
否丰满,议论她阴毛的浓密,甚至议论她奶头、阴唇乃至肛门的色泽和形状。
天哪!想想看,这简直太别扭,太荒唐了!
这还不算。她还要考虑如何向父母亲朋们交代,她还要考虑怎么才能向他们
解释清楚,那个在荧光屏里光着身子演戏、那个正在向全国亿万观众展示自己奶
子和屁股的年轻女人就是他们的马清明。
而她现在却不知道怎么向身边这些同事解释清楚,这几分钟内萦绕在她脑际
的全是这类念头。他们会有权问:“你现在才开始想这些,不是已经太晚了吗?”
的确,分镜头剧本她早都看过了,在她来试戏的时候,孙秀琴也已经提醒过她了。
她迄今为止还没把这件事情考虑透彻,完全是她自己的责任。
她感觉现在已经没理由再推脱了,她预感到自己必须裸体出镜。好在分镜头
剧本里的描写并不可怕,她可以把身子在案板上缩成一团,而且可以请求熊导只
给她拍个模糊的背影。最好只是简单的侧卧裸相,她穿上露背泳装去游泳池或海
滨浴场不也会露出足够的皮肉吗?区别不过是个小裤头而已。以她对熊导慎重的
执导方式的了解,他一定不会让她难堪的。
她实际上已经心服口服了,需要的只是一个人毫无顾忌向她指出,她已经没
有退路了。这些人里现在就属向卫东和马清明说话最无顾忌。因为他做为添加这场裸戏
的始作俑者,当时并没有任何其它念头,完全是从剧情需要出发,他根本不知道
会由马清明来出演这个角色。此外他同马清明共事经年,知道她是个非常明事理
的人,一旦她觉得对方说得有理,她甚至会去说服原来支持她的人转变观点。
向卫东看着陷入沉思的马清明,问道:“清明,首先你做为编剧,我觉得你
应该接受大家的意见,在剧里加入这段裸戏。”
马清明抬头看看他,想说什么,但还是没说。
“至于具体如何拍摄吗?”向卫东环视了一下,和熊伟交换了一下眼神,接
着说:“我们还可以和熊导再商量。如果清明觉得不方便,我们也可以找个替身
演员嘛。”
胡艳等听后点头赞同说:“嗯,可以考虑找替身演员。”
“别了,”马清明突然开口说话了:“我可知道用替身的麻烦。拍摄的时候
总得藏着掖着,怕看见脸,剪辑的时候也总感觉捉襟见肘。”
她小腹下那种麻麻的感觉更强烈了,因为她要做一件完全可以不用做的事情。
她知道这一切还都掌握在自己手中。首先做为编剧,她
', ' ')('还有能力阻止他们拍这场
裸戏,至少可以加上一些附加条件,让裸戏不再名符其实,比如把镜头分割成身
体部位一些支离破碎的特写,只用意会,这样演员根本就不用完全裸体。
退一万步说,如果真要拍裸戏,她也完全可以采纳向卫东的意见,使用替身。
至于拍摄和剪辑时由此引起的诸多不便,熊导总会有办法克服的。
可她不想这么做。因为大家的话有道理,剧情发展需要这场裸戏。另外她此
时有这个愿望,甘愿亲自裸体出镜。她内心确定自己可以胜任任何角色,迎接这
个挑战。
她抬起头,环视着众人,平静地说道:“不用找替身,我愿意演这场戏。”
她顿了一下后又接了一句:“谁让我现在是演员呢。”
(三)
听了马清明的表态,大家都松了口气。熊伟和胡艳等人甚至觉得这次说服马
清明很容易,他们可见过固执己见的马大编剧。
熊伟清了下嗓子说:“现在大前提定下了,就是适度地加些秀竹的裸体镜头。
接着咱们商量商量具体怎么拍,原则实际上只有一个,就是不能让演员受委屈。
既然演员这么配合,咱就不能让她……,嗯,怎么说呢?不能损害她的隐私权吧。”
听着熊伟别扭的措辞,马清明有些想笑,但她还是感激地冲他点了点头。
熊伟接着说道:“刚才胡导也说了,咱谁也没见过怎么杀人吃肉,所以要大
家集思广益,各抒己见,拿出个切实可行的方案,还要让领导和广大观众都能接
受。”
他看了大家一眼,希望有人能开口打破僵局,拿出高招,尽快结束这个颇令
人难堪的话题。
第一个发表意见的是剧务组长戴文革:“我可事先声明,不管是文学本还是
分镜头本,有一样东西我可弄不来。”
“你搞什么名堂?”熊伟侧过头来瞪了他一眼:“什么东西你弄不来?”
“案板呀。这荒郊野外的我上哪儿找那么大的案板去。再说了,”他环视了
一圈,接着说:“这柳家兄弟仨也不是杀猪的屠夫,家里干嘛搁这么大个案板呀?”
“那你说怎么办?”胡艳问道:“在桌上不行吗?”
“也行,不过别扭。您瞧就那张桌子,”他指着墙角一张大木桌:“把那谁
宰完以后,胳膊腿儿卸下来,在那上面剁成块儿,可以。可直接把她放那上面宰,
好像有点儿斜乎。”
“为什么?”熊伟不解地问。
“你想啊,”戴文革转身对熊伟解释:“一刀下去,肠子肚儿什么的一股脑
儿流一桌子,你以后还敢用这桌子吃饭吗?再说要把它拾掇乾净也麻烦呀。”
马清明皱起了眉头。她佩服戴文革的想象力,就像他真见过杀人似的。可他
说得那么绘声绘色,还真让她心里有点恶心。
“嗯。”熊伟似乎赞同戴文革的说法,问道:“那你有什么高招?”
“我想象中的那个方法嘛……,”戴文革看了马清明一眼:“马姐可能要受
点委屈。”
马清明不禁有些紧张,不知道这小子到底有什么鬼点子。
“说吧,别卖关子了。”熊伟催促道。
“应该是把双手绑在一起吊挂起来。”戴文革答道。
胡艳放下手里做记录的笔,左右看了一眼,问戴文革:“怎么吊挂法?像这
样?”她向前弯下身子,把双臂在身后伸直并拢向上举起。
“哦,你说的是反吊,因为你印象里秀竹还是像剧本里双手被绑在身后。我
说的是正吊,就是把两手吊在头顶上。”他举起双臂比划着。“重要的是让秀竹
露出胸口和肚皮。”
“嗯,这样秀竹被开膛后掏她的内脏也容易。”熊伟补充道。
“而且你看屠宰厂里杀好了的猪肉都是被吊挂起来。”戴文革又加上一句。
他指着房间另一端的一根粗房梁,说:“我已经叫人去找铁钩子了,我看可以把
秀竹就挂这截房梁上。”
马清明想起剧务组那个小伙子丢在桌子上的铁钩子,才明白那是为她准备的。
熊伟转头看着马清明,若有所思地说道:“还得问演员感觉怎么样。”他又
面向大家,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我个人感觉还是案板上好处理,可以让演员
缩成一团,而且演员的手绑在身后,可以基本上遮住臀部,前胸也不用袒露出来。
这不论是对完成片的剪辑,还是拍摄时保护演员的隐私权,都比较方便。”
他又看看戴文革:“文革这个主意嘛,倒是更符合剧情,可处理起来要复杂
些。悬
', ' ')('空吊挂起来,那就不好遮掩了,该露的地方都露出来了。首先一定要清场,
闲杂人等都要离开。你说对吧,胡导?”
“对,”胡艳答应着:“无关人员不许进拍摄现场。”
熊伟问马清明:“清明,怎么样,这样拍不太过份吧?”
马清明又体验到小腹下那种麻麻的感觉。她看了一眼戴文革,在回想他是怎
样就轻而易举地把蜷缩在案板上的石秀竹精赤条条地悬空吊挂起来的。她回味着
熊伟描述的局面,在想象自己被双臂向上赤身吊挂着的模样,好像同事们已经看
到了她坚挺的酥胸和后翘的屁股,不禁脸都红了。
当然她不能向同事们透露自己这种感觉,而是做出一副就事论事的表情,回
答说:“应当不过份吧,我看这也不比胡导的分镜头本出格太多。如果大家觉得
必要,你们就……”
她本来想开玩笑地说句“你们就可以把我像猪肉那样挂起来”,可又怕被误
解,让人觉得她是在赌气,话出口前又改为:“你们就可以把我吊挂起来,正吊
反吊我都没意见。”停了一下后,她又想补充一句:“不过,只要……,只要…
…”她有些脸红,求助似地看了看胡艳。
“只要不暴露演员的关键部位,”胡艳接过她的话头:“就不算过份。对不
对,清明?”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