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谈甚欢,完全忽略了一旁的张氏,她也插不上话,只好僵着脸夹菜。
两个男人都不是多话的,便在一旁听着,也算是其乐融融。
文氏给徐洛音讲了讲沈府的事,她认真听着,没想到文氏说到一半又笑道:“瞧我这记性,过几日你是要与韶儿搬到仙客巷住的,我……”
“不必了,”沈端敬打断她的话,“就在沈府住着吧。”
两人意见相左,徐洛音微微抿唇,看了眼沈韶,他朝她点点头,她便明白了,以后住在沈府。
文氏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又笑道:“老爷说的是,住在沈府更好,可咱们家离大理寺远了些,住在仙客巷岂不是更方便?”
张氏附和道:“是啊是啊,韶儿娶了个罪臣之女,万一连累我们沈家……哼!”
厅堂中的气氛忽然陷入凝滞,连埋头苦吃的沈麟都感受到了,迷茫地抬头眨了眨眼睛。
文氏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闲话两句罢了。”
说着她看向徐洛音,柔声道:“阿音别介意,你婶母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心里还是疼你的。”
徐洛音抿了下唇,知道此时不能起冲突,乖乖应好。
可唇边的笑容到底还是凝住了。
厅堂中又重新热闹起来,徐洛音僵硬地执起筷子,忍不住去想,张氏说的不错,她会连累沈家,会连累沈韶,她不该嫁过来的。
下一瞬便听身旁的人沉声道:“婶母若是怕了,便搬出去住。况且,您说阿音是罪臣之女,可徐家的罪名是什么?皇上还未发话,婶母便替皇上做了决定不成?”
他语气淡淡,说出的话却极为强势,还搬出了皇帝,这一顶帽子扣下来,谁先被定罪还说不定呢。
而且他说的也不假,如今徐家只是被收押,贪墨一事尚在调查之中。
厅堂里寂静一瞬,张氏白了脸,连连摆手撇清干系:“我瞎说的,我瞎说的。”
沈韶瞥她一眼,语气更淡:“望婶母日后谨言慎行,千万别连累了沈家。”
自己说过的话又还了回去,张氏咬碎一口银牙,不说话了,她还是挺怵沈韶的。
瞧着不声不响温温和和的,但是一开口总能将她堵的哑口无言,讨不了好。
徐洛音感激地看了眼沈韶,他竟然帮她解围了。
“好好用膳。”他为她夹菜,语气温和。
沈端敬吹了吹热茶,慢悠悠地顺着之前的话题说道:“原本我就不赞同韶儿住在仙客巷,他是长子,如今又娶了妻,长媳也该跟你学着操持家务。”
文氏柔柔一笑:“老爷说的是,是我糊涂了。”
说着她看向徐洛音道:“阿音,待韶儿休沐结束,你便每隔一日到我房中,我好好教你。这几日也不必请安了,与韶儿好好相处几日。”
徐洛音忙起身谢过。
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张氏坐立难安,早早便寻了个借口回去了。
有惊无险地用了午膳,徐洛音走出三思堂,不由得松了口气。
除了张氏的多嘴多舌,今日敬茶还算是顺利,沈丞相和文氏也都对她很好,还让她学着操持家务,这便是极大的认可了。
见她这副模样,沈韶笑道:“还在紧张?”
徐洛音老实回答:“是有一点。”
他便没带她回韶光院,而是在沈府中逛了逛。
三思堂中,沈端敬望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般配背影,感慨道:“韶儿成亲了,我心里的大石头也落地了。”
文氏却幽幽的叹了口气。
沈端敬疑惑地看着她,问:“好端端的,怎么叹气?”
她这才失落道:“老爷早就想好让韶儿住在府上是不是,怎么不告诉我?”
沈端敬揽过她的肩,忙道:“忘了忘了。”
文氏不甚开心地躲了躲,叹道:“你落了好,倒是让我做了回恶人,万一阿音怪我想赶她走,我真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沈端敬安慰:“怎会,儿媳一看便知是个乖巧懂事的,你不必介怀,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文氏这才埋在他胸膛前,话音婉转:“老爷说的是,阿音是个听话的。”
那边厢,沈韶和徐洛音走到了湖边。
说是湖,其实也只是个比池塘略大一些的地方,一眼就能望到尽头。
早就听闻丞相节俭,这一路走来,除了兰花多了些,别的都没什么好看的,有的房屋甚至称得上破旧,并未修葺。
与从前雕梁画栋的靖南侯府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树大招风,怪不得会被人陷害。
想到自己的家,徐洛音眸光黯了黯,怕沈韶看出来,她勉强露出一个笑,往湖里撒了把鱼食,看着鱼儿争相夺食。
沈韶瞥了她一眼,明显看出她的心思没在这里,却没多问,而是说道:“操持家务一事,你若是不想,我便回绝了母亲。”
徐洛音回神,轻声道:“你我是夫妻,夫妻一体,我自然是要学的,以后也能帮帮你。”
说到“夫妻”二字,她脸上有些热,又往湖里撒了一把鱼食,掩饰自己的心思。
他沉吟片刻,颔首道:“好,你若是不想学也不必勉强,随时告诉我。”
徐洛音笑着应了声是,心里却空落落的。
他对她,实在是太过客气了些,似乎比以前还要客气,不知是因为不习惯身份的转变还是因为他原本就是这样对待她的,只是她没看出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