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乐呵呵地看着徐熙舟身上的赛车服。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穿赛车服呢, 跟你父亲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要是阿典能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不知道会有多开心……”
提到过世的小儿子,老人的眼眶渐渐有些泛红。舒月轻轻叹了口气,手放在他肩上,无声的安慰他。
大概是血缘的感应吧,那一刻,徐熙舟心里也说不出的难受。
徐熙舟犹豫着开口,“我之前听大伯说过,我的父亲曾经是个拉力赛车手。我能问问……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他呀,是个无拘无束自由散漫的性子,喜欢什么就去做。我让他去家里的公司上班,他就是不愿意。非要去开赛车。后来他认识你妈妈后,性格才多少沉稳了一点。”
任华民忽然想到什么,在自己的外套口袋里翻了翻,掏出一个老旧的皮夹。
“这是你爸爸的照片,这么多年,我一直随身带着。”
徐熙舟接过照片。照片上的男人年轻而俊朗。穿着黑白赛车服,脸上带着着张扬洒脱的笑容,懒懒散散的坐在引擎盖上。
徐熙舟心底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一下,他小心的摸了摸照片上男人的面孔。
“爷爷,这张照片可以送给我吗?”
任华民点点头,忽然意识到徐熙舟刚喊的什么,眼底顿时爆发出亮光。
他握紧轮椅扶手,语调微颤,“小舟,你刚叫我什么?能再喊一次吗?”
徐熙舟这才意识到刚刚自己无意之中喊了什么。他耳根微红,看了眼舒月,又看了眼满脸激动和兴奋的任华民。
他垂下眼,踌躇了几秒,在任华民眼底的光亮快要消失时,他嘴唇动了动,又喊了一遍。
“爷爷。”
“好孩子,好孩子!”
任华民握住他的手,满是皱纹的手掌颤抖的抚摸着他的手背。舒月的眼睛也红了,她转过身去,背着两人抹了抹眼泪。
从休息室出来,徐熙舟一眼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庄静纯。
男人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见过他们了,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徐熙舟点点头。半个月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被抛弃的,连他的亲生父母都不喜欢他。虽然在外人面前他表现得对这些毫不在意,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多么渴望家庭的温暖,多么渴望自己是被人爱着的。
现在,他不敢奢求的愿望竟然成了现实,他整个人都像飘在云端中,一切都是那么的虚幻而美好,像踩在棉花上,他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栽下去,跌入泥沼。
“不用怀疑自己,你值得他们喜欢。”
庄静纯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
“也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不管你跑出什么成绩,他们对你的爱都不会变。”
当五盏红灯熄灭时,庄静纯的话语似乎仍然响在徐熙舟耳边。
他第一个从赛道上冲了出去,很快超过排在第二的霍华德。杆位的爱德华起同样不差,很快就在直道上拉开了和后面车辆的距离。
天空灰蒙蒙的,细小的雨丝飘散在空气中。这种不大不小的雨是最折磨人的,会让赛车手的视野受限,并且湿滑的赛道也会降低轮胎的抓地力,车手在过弯时稍有不慎就会被甩出赛道。
进入第二个弯道时,发生了撞车事故,排在末尾的三辆车连环相撞,状况有些惨烈,索性没有车手受伤。主办方立刻暂停比赛,出动了安全车。
徐熙舟跟在安全车后面,边暖胎边跟车队讨论停站策略。他现在进站的话,后面有可能会赶上爱德华,但是也容易失去自己现在的位置,他不敢冒这个险。
“看爱德华进不进,他如果进你也进。”
车队采取了更保险的折中策略。
事故车从赛道上被清理完毕,比赛重新开始。
雨下得越来越大,赛道上积水路面也越来越多。徐熙舟好几次过弯都开得十分凶险,像在悬崖边缘行走。他的肾上腺素飚到最高,双手牢牢握住方向盘,努力睁大眼睛,从模糊的视野中分辨道路。
身后,布莱克从第五起步,一路不断超车,在一个弯道上将霍华德逼出了赛道,很快赶上了徐熙舟。
他紧紧咬着徐熙舟不放,橙红色的赛车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散发着耀眼的冷光。第五圈时,他几乎快追上了徐熙舟,跟他并排行驶,然而在过弯时,因为一个走线失误,又被徐熙舟甩在了身后。
休息室里。
所有工程师都戴着头盔,双手握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大屏幕上的赛车。
任华民坐在轮椅上,紧张的盯着屏幕里那辆十八号的银蓝色赛车,双手不自觉紧紧攥住了膝盖上的毛毯。
舒月比他还紧张,她两手合十靠在胸前,默默祈祷徐熙舟平安,好几次她甚至都不敢看屏幕里的状况。
之前的连环撞车事故让她受到了不少的惊吓,也是今天她才意识到f2赛车是一项多么危险的运动。而看着自己最爱的人坐进那辆赛车,又需要多大的勇气。
到了第六圈。
布莱克依然不近不远地跟在他身后,他没有再冒险尝试超车,而是不断地在直道上吃他的尾流,始终保持不会被徐熙舟甩掉的距离。
接连通过几个高速弯道后,徐熙舟明显感觉自己的轮胎有锁死的趋势,每一次过弯都耗费他巨大的精力。身后的布莱克似乎看出了他的力不从心,在一个右转弯时猛地加速,切到他的外线,接着提前他半秒制动,橙红色的赛车灵活地滑入内线,加速驶入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