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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注定是个不平常的夜晚。
无忧早早就睡下了,不知过了多久,在半梦半醒中,她听到了一阵凄婉的悲声。
一开始还以为那是自己的噩梦,直到,她猛然从睡梦中惊醒。
哭声不绝,其调哀哀,听着像是从极进的方向传来。
无忧心神不宁,她匆匆披衣下床,刚踩到实地就险些打了个趔趄——实在是因为午间那第一回 的□□,她的两条腿还是打飘得厉害。
可现在,她根本没空再来顾及这些了。无忧喊来侍婢,道,“外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快出去打探一下!”
没用她等了多久,那侍婢就回来了,她满脸吃惊,道,“县主,是陶公!陶公,他今夜...刚刚辞世了。”
“什么?!”...这太突然了!
无忧猛然僵住了,过了片刻,她呆呆地坐回到了床上,闭了闭眼,又听那侍婢道,“听一个侍卫说,陶郎君已经派人去寻郎君回来了。”
无忧点了点头,她默默坐了一会儿,忽然抬头道,“去寻我的白裙出来,现在更衣,为我整理梳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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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崇回来的时候,陶家的大门口正有几个侍卫在悬挂白灯笼。
他匆忙下马,逮着那几个侍卫,一开口便问,“陶师呢?!”
“桓将军回来了!小陶将军...啊,不,是陶郎君让你尽快赶到陶公的居所去,说是众人现都在那边聚齐了。”
刚听那侍卫说了个大概,桓崇就像风一般地往后院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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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侃的院子里,有陶家众人齐聚,桓崇却是连看都没看。他直接几步跨进了屋子,待见了那跪在床前,着了一身缞麻的小陶将军,他再一张口,就已是带出了悲声,“...阿兄!”
小陶将军回过头来,他的眼圈已然哭肿了。见了桓崇,他使劲地抽抽鼻子,招招手道,“来吧,来见我们阿父的最后一面。”
桓崇几乎不敢向床上望去,可他的脚下却仍是一步步地向那里走去。
走得越近,他看得越清楚,只见病榻之上,枯瘦的老人安安稳稳地躺在那里,双手交握,神态安详。
若是仔细端详,甚至还能在他的嘴角边看到一丝浅浅的笑痕,那模样同陶侃平日里唇角边挂着的浅淡微笑别无二致。
“陶师!”桓崇“噗通”一声,双膝便齐跪在了那病榻前。
他顺势握住了陶侃胸前的手。
记忆里,陶师的手一向是至为温暖的。
因为在许多年前,在他第一次被陶侃收为弟子后,在他被陶侃接纳入陶家的时候,陶师便是用他那温暖的手,牵着他入了荆州军营...入了陶家。
可是现在,那一向牵引着他、引领着他的手,却是冰寒彻骨,永远也不可能再温暖起来了。
桓崇直觉得自己的眼圈热辣辣地疼,眼前也不知怎的模糊成了一片。
他垂下头去,将陶侃那冰冷的手捏紧,满腔的悲愤却是再也忍不住了。
“陶师!”
作者有话要说:...emmm,终于写到这里了!
第87章
夜风吹过, 透骨寒凉。
俄而一片乌云浮过, 遮蔽了天空, 就连天上的星子也黯淡得失去了光芒。
无忧拢了拢衣裳,向周围望去。
她住得近, 刚刚更衣梳妆后,便直接赶来了。可是小陶将军只允家中的男丁进房,于是,无忧便和陆续赶来的陶家女眷一并在院中默然侍立。
此刻夜已深,院子里黑黢黢的,除了周围零星点起的数支火把,唯一明亮的地方便只有从陶侃窗子里透出的那点萤火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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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廷重孝道,但凡丧葬均需要行哭礼, 陶侃又是陶家立身的支柱,莫论是在感情上,或是考虑到陶家的更长远的今后, 周围人无不是容色凄凄、涕泗横流。
无忧虽无他们那么深的感触, 但触目皆是哀戚之景, 竟让她无端地想到了《薤露》一诗, 以及桓崇在他那手书中所注的“人命奄忽”一句。她定了定心神,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目光越过周围的人群, 四下一望,视线却是在陶侃屋前的那摞青砖上凝住了。
整整一百块的砖头,还像她初来时见得那样, 原封不动、整整齐齐地码在屋前。
可是,才时隔了一月,便物是人非了。
...薤上露,何易晞。
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一念及此,再回忆起那温言含笑的老人,无忧亦是不禁抽出帕子,轻轻地压了压自己的眼角。
正忙着拭泪,这时,她的耳中忽然传来一个低哑的声音,“无忧,你也来了?”
... ...
“陶...姊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