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伸手入怀,取出一封信笺。
云娘叹道,“桓郎君来得可不算巧。我家郎君应邀去了佛图寺,公主亦同去未归。若郎君不急,可将书信留于此处,等郎君归来后再自行传信。”
桓崇那乌黑的眼瞳稍稍放大了些。
他来得时机不是不巧,而是竟然这般巧?!
曹统和临海公主竟都不在?!
桓崇瞧了对面那小女郎一眼,面上做出遗憾状,口中却低低地道了一句,“真是可惜...”
... ...
主家开饭,有客至,主人理应开口,邀客人入内进食。
偏偏自家县主的眼睛看向一侧,小嘴紧闭,一言不发,好像她盯得那处泥地极美极妙,光是被盯着,就能开出五颜六色的花儿来。
当今世道,名声何其重要。
县主不缓不急,云娘却是担心极了。这庾家的养子冷冰冰的,一看就是个好记仇,又不好相与的,若是此番怠慢了他,一旦传扬出去,岂不是要给自家县主招来吝啬的名声么?!
云娘忙捏了捏无忧的小手,见小县主还是一动不动。她心中叹气,面上却笑得热情无比,“桓郎君,刚好午间,屋内饭食齐备...”
一语未毕,无忧的眸子突地转向桓崇的方向,她脆生生地开口打断道,“我家只有菰饭菜羹,无酒无肉。郎君若不嫌饭菜粗糙,难以下口,想要留此用饭,自是可以。”
云娘脸上的笑容一瞬间便僵住了。
也不知这两人之间有何种过节,小县主一出口便是浓浓的呛声。
云娘此刻恨不得将她那张小嘴捂上,早知道县主开口这般呛人,那她还不如像刚才那般,乖乖地做个锯嘴葫芦。
她赶忙再堆起笑容,开口描补,“桓郎君,我家县主年纪小,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谁想她一语未毕,便又被对面那人出口打断。
只见那桓郎君将唇角一挑,向自家县主道,“你希望我留下来吗?”
郎君风雅俊秀,一笑起来,如玉树临风。
“我...”无忧恼恨地嘟了嘟唇,她迟疑了一下,手心里便被云娘那么适时一掐。
无忧小手吃痛,她不满地朝云娘瞧去,身下茜色的红裙突地打了个旋,便如红云般飘回屋中去了,“你爱来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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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饭是雕胡,清香细润;羹是莼菜,鲜美合时,再配上一碟腌制的糟鱼,淡淡的酒香四溢。
午食简便,案上菜色虽非罕见珍馐,却无一不精致,夹一筷入喉细品,即知烹调火候深得其味。
无忧小口小口地吃着,可她那双大眼睛转来转去,却是不时地觊向对面那人。
虽是行伍出身,桓崇在外摆出的礼数却极是严格周到,他后背坐得笔直,长睫垂下,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认真模样,只盯着近处食案上的那几方菜肴。
乍一瞧,倒是人模人样的!
无忧腹谤,一张白白的面皮,俊是够俊了,可那脸皮的坚厚程度却比石头城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请自来也便罢了,偏生这人还没有一点身为客人的自觉,落座时他的举止极为自然,连一丝不受人欢迎的觉悟也无,反将她这个做主人的衬得像个客人一般。
他越是表现得风度翩翩,云娘对他的态度便越是恭敬。刚刚退下时,云娘还悄咪咪地朝着自己连使眼色,生怕她会将他得罪了似的。
哼,真是厚脸皮...
趁着没人注意,无忧偷偷地对他撅了撅嘴,不料那人的脑瓜顶竟仿佛也生了双眼睛。
他突地一掀长睫,当场便将她抓了个现行。
... ...
桓崇眼角的余光一直流连在对面那小女郎的身上。
乍一抬头,却见小女郎的两瓣樱唇微微翘着,显得愈发丰润可爱了些。
分明是在耍小性,可她那小动作却格外惹人生怜。
桓崇乌漆漆的眼珠动了动,眼中忽地涌上些笑意。
他笑了,无忧的心中却是更加恼了。她灵机一动,欲盖弥彰地把手中的羹匙举到嘴边吹了两下,仿佛她嘟起嘴巴,只是想把匙中盛得莼羹吹凉而已。
可是她忘了,装得再像个君子,那人的骨子里也是个睚眦必报的无赖。
看破不说破,从来就不是桓崇的风格。
果真,无忧刚刚胡乱地吹了两口气,就听对面那人的嗓子眼里突地冒出了一声笑音。
笑声压得很低,听起来却似乎很是愉悦。
笑笑笑,看她出糗,他就那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