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上流有商女之血的魏国王子。
一名孝子。
——这两点便足以让尊奉儒家之礼, 且急于复仇的魏玄冲对其另眼相看。
但……
此时的魏玄冲不禁想起了豹骑将军先前问他的那句话。
‘替这等心思歹毒之人做事, 你会后悔吗?’
会吗?
若是过去的他,恐怕是会不假思索地就回对方一句“不会”的。
可现在, 他却只能在心里叹一句“犹不可知”。
在与那位母亲对答了几句之后,魏玄冲便与拓跋缺一同向其告别。
摄政大将军在离开了宫殿之后就换上了一副面孔。
但他却是又向外走了好一段路, 直至自己的母亲不可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了, 才问起魏玄冲,豹骑将军如何说。
魏玄冲:“他同意了。”
拓跋缺自是一阵狂喜。
他夸赞了身边这位谋臣一番, 又向其展望起了自己扫平魏国之后的光景。
“你那仇人已经选了一位亲王送去北女王国和亲了。不久之后, 我们便能同女王一道, 南下攻商。”
说着, 他又夸起了魏玄冲:“也亏得玄冲给我想出这么一条妙计。阿娘早就跟我说过,大商的人,最看重‘名正言顺’。我们手上握着一位他们的亲王, 可不得比让陈瑶当皇帝更名正言顺?”
今日的拓跋缺心情很好, 便一路走, 一路说着。
只是魏玄冲到底不是在他面前只报喜,不报忧的人。
魏玄冲:“还有一事。让玄冲感到有些不妥。”
“什么事?”拓跋缺走到了自己的坐骑前,翻身上马。
豹骑将军都愿意降了,“不妥”一词显然破坏不了他此时的畅快。
于是魏玄冲便也在上马之后说道:“近来,王城之中有人在私下传谣,说与惠太后有私情的,并非子楚太子,而是摄政大将军。”
此事既然已经能让魏玄冲注意到,并向拓跋缺提起,那么其传播的范围就已经不小。
并且民间传的那些话也显然会比他说的更不留情。
起码,得比他们造谣子楚太子的时候更不留情。
然拓跋缺想也不想。
他只是把笑意稍稍敛了那么一些,便说道:“传谣者死。”
很快,今日心情很是不错的拓跋缺就又说道:“但这等小事就不必玄冲去烦心了。我自会找人去解决。玄冲乃我之栋梁,可得与我一道,前去剿灭贼首啊!”
骑着马向前的魏玄冲沉默了片刻,而后便说了一句“是”。
王城东北向七十里,
万泉。
这是对于魏国的都城王城而言极为重要的一处水源。
同时,它也是先前拓跋缺击败自己那两位异母兄长的地方。
会战之时,河已结冰。
于是那血流成河之景,便未有现于人世。
然而它却是让死伤士兵的热血冻于河内的冰面上,直至现在都依旧还在那里。
此时的拓跋宝就率兵待在万泉的北面,一如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两位兄长被那人击败之时。
他带兵在这里骚扰了对方一天一夜,也击败了前来迎击他的小股部队。
现在,他终于等来了拓跋缺亲自率领的兵将。
那是声势浩大的骑兵队伍。
当他们在集结之后向着河岸对面的人冲袭而去的时候,就连冬日的冻土都会地动般地摇晃起来。
领兵来此的拓跋宝骑在马上,焦躁地来回转着。
拓跋宝:“一会儿他们冲到冰面上了之后,我们就放箭。”
身边的参将应声道:“是!”
拓跋宝:“冰面上现在雪不多,会很容让马蹄打滑。箭阵如果在那个时候到了,就很容易会让他们方寸大乱。”
参将:“是!”
这名参将甚至还传令下去,让军将们准备好张弓射箭。
然而随着拓跋缺的先锋队伍冲上结了冰的万泉,拓跋宝却是突然下令道:“撤!撤退!”
随着他的这一声令下,配有北部草原宝驹的这支骑兵队伍便开始向着贺楼司繁与他们约定好的方向全速撤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