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叫人羡慕的当属隋凤,杜昭对他大加褒奖,叫他等战事一了便直接入京相见,据小道消息称,隋凤此去京城正可赶上杜昭登基大封群臣,很可能获封爵位,反正来日前途一片大好。
表面上是因为此次他带兵阻击司徒翰,力保童向雁大军不失,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杜昭爱屋及乌,冲着谢平澜,没把隋凤当外人。
杜昭对谢平澜重视到什么程度,没见打发了长子整天跟在谢平澜身边,当初手下还有汤啸能与他别别苗头,如今姓汤的也彻底倒了,杜昭把他交给京城派系的文官们会审,公布了十余条罪状,明正典刑,多年经营的势力亦被连根拔起,接替他的王桥卿和谢平澜私交深厚,两人好的就差穿一条裤子了,谢平澜若是不退,明摆着便是杜昭朝的第一权臣。
不管旁人怎么看,谢平澜接到杜昭的亲笔信,看完之后皱起眉头半晌无语。
他已经答应费长雍等仗打完了便向杜昭辞官,其实急流勇退的想法一早就有了,即使对方不提这个条件,他也准备找个时机抽身。
不过在那之前,谢平澜还有一件事要做。
就在两天前,退而持守势的司徒翰派亲信自投罗网,进入隋凤的大营送信,其实是通过明月联络上谢平澜,约他私下里见面。
与此同时,司徒翰尽起大军,绕过双桥镇往南方而去,目的十分明确:他已经得知大赵君臣的举动,索性放弃石安,前去与妻子会合。
论及危险性,司徒翰夫妇可比李韶安等人要大多了,别看现在如丧家之犬,天下之大连个容身的地盘都没有,一旦有了喘息之机,势必要卷土重来。
而且想真刀真枪将这老王爷除掉,别说谢平澜,杜昭麾下的将领谁也不敢夸口有这样的本事。
所以谢平澜没有多犹豫,带着明月、巫晓元等人悄悄离营,几番试探之后与司徒翰见了一面。
不知是因为在战场上耗费了太多心血,还是叫白发人送黑发人折腾的,司徒翰大见苍老。
老王爷没有时间卖关子,见面后直接开门见山:“本王手下还有几万兵马,长公主那里又带走了两位皇子,别说占据一州一地,就算是占山为王,尔等怕是连觉都睡不安稳吧。”
不为这个谢平澜也不会来。
“不知平南王爷有何见教?”
司徒翰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大赵气数已尽,本王并非输不起,叫我归降杜昭没有可能,杜昭不愿我亦不想与他呆在同一片土地上,这样吧,只要你们宰了李韶安那乱臣贼子,本王便带着家人和手下坐船出海,走得远远的,大家再不相见。”
谢平澜没说不行,只道:“那咱们一言为定。不知王爷可需什么凭证,李韶安很快就去京城了,您若想叫我千里迢迢把他项上人头送来,怕有难度。”
司徒翰早想过这个问题,他和李韶安家仇国恨不共戴天,相比起来杜昭到成了其次,此生就要同老妻一起背井离乡,临走前怎么都要借刀杀人,把逼死女儿的账好好算算。
“那到不用,穆致尧在你们手里,叫他代本王验明正身即可,本王会写信交待他,事情若成,他就留在京城,一心一意辅佐杜昭吧,他身后还有一大家子,父母年纪都大了,用不着跟我一条路走到黑。”
司徒翰安排得如此周详,连学生的后路都一并考虑到了,谢平澜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分别之际直言:“王爷放心,晚辈当尽力促成此事。”
司徒翰神色看上去很平淡,显是早料到了谢平澜的反应,话里带着几分怅然:“罢了,你与王子约是知交好友,那本王等你的消息。”
结果谢平澜还没来得及将司徒翰开出的条件报上去,先接到了杜昭的信。
这可有些棘手了。
杜昭登基在即,君无戏言,亲口答应了的事情叫他收回去,那确实是一件很失面子尴尬的事,再说李韶安已经降了,杀掉他意味着新君向司徒翰低头屈服。
谢平澜有把握劝杜昭让步,却不想惹得对方不快。
杜昭待他与旁人不同,两人既是君臣又是好友,谢平澜决定急流勇退,自然盼着这份情义能有始有终。
“怎么办?”明月跟他一起去见的司徒翰,对他面临的难处一清二楚,关切地问。
“你说呢?”
“好想叫那姓李的老贼给子约抵命。要不咱自己做?”
谢平澜将杜昭的亲笔信小心折好,信笺在掌心里轻轻敲了两记:“做是要做,但犯不着自己来,待我想个万全之策。”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捏了捏明月的面颊,带着几分亲昵嘲笑道:“你呀,怎么还跟刚认识那会儿一样,想摘花了就上去一把捏烂它,没有半点长进。”
明月娇嗔道:“我这不是有你嘛。”
谢平澜顿时忘了要说什么,一双眼睛越发明亮,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道:“是,这些阴谋诡计就都交给我好了,跟我回京吧,明月,我请杜帅为咱们赐婚。”
第193章 折腾
杜昭登基在即, 新贵们齐聚京城, 除了像王桥卿这样身负重任确实赶不回的,不管是跟着杜昭造反的嫡系, 还是自邺州、大赵朝廷投诚的文武,都一门心思等着拜见新君,好受封领赏。
闲下来了大伙都忙着买房置地, 蓄养奴仆, 令得皇城附近的房价凭空涨了几倍。
隋凤安顿好手下的兵,紧赶慢赶还是到得迟了,等他到了京城, 像样点的宅子都已经有了主。
他到不是贪图享受,也没有把握以后会留在京城,不过是一门心思想着找谢家人麻烦,谢家虽然失了爵位, 却依旧住在顺德侯府,地方宽敞自不必说,接触到的官员看谢平澜的面子, 对他们处处陪着小心,日子过得挺舒坦。
还没等当面锣对面鼓, 自家衣食住行上先矮了一头,隋凤愈加气不顺, 在城西平民百姓聚居之地买了个二进的宅子,便想将老婆孩子先接回来。
当初是江氏连招呼都不打就带了儿女一去无影踪,他现在有了撒气的对象, 没工夫再同女人计较,想着既往不究,哪知道江氏竟然想也不想便拒绝了他。
“我们娘几个在这里住惯了,出入有人保护,邻居也相处得很好,不想搬去别的地方。”
江氏原本合计着,若是隋凤与她翻旧账,那她索性以后就跟着女儿女婿过,没想到许久未见,隋凤到沉得住气了。
家丑不可外扬,江氏也不愿叫外人瞧笑话,本着息事宁人退了一步:“京里不安稳,要不你也住过来吧。”
隋凤哪肯住谢平澜的宅子,冷哼一声,张嘴待要挖苦,却被闻讯赶来的曹氏打断:“女婿,你千万别死要面子活受罪,这宅子看着不大,护院们可都是大帅派过来御前侍卫,专门来保护小谢的,咱们也跟着沾光。有他们在,不管哪路的妖魔鬼怪,量他们也不敢打咱们家的主意。”
隋凤闻言有些吃惊,这是监视?这么大张起鼓的,应当不至于。
看来杜昭待谢平澜还真是与旁人不同。
想到此,他道:“随你们喜欢吧,不过如此下去可不是长久之计,月儿总不能从这里出嫁。”说罢他深深看了江氏一眼,也不废话,转身带了手下大步而去。
曹氏探头看隋凤走得不见人影,担心地问:“这是又跟咱们置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