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杜昭回来,谢平澜同明月商量想要去趟永州。
“消息传去再传回来太耗时间了,那些密谍都是汤啸在管,未必会为子约涉险,我想亲自走一趟,他若真的关在那边,但有一线希望,就要想办法把人救出来。”
明月闻言很不放心,上次为了扳倒齐洪,谢平澜易容改装混进京城,在那些权贵们的眼皮底下活动就很是险象环生,明月哪舍得再叫他去冒险。
“你去不如我去,我同王大人也是朋友。”
明月一句话出口,到觉着这样也挺好,她上回假冒费长雍的师妹,与李克明还有小郡主都打过不少交道,那个身份直到离京也未被拆穿,大可以再去周旋一番,只要小心些,谁会猜到她同密州军这边有瓜葛,是为了王子约去的?
谢平澜照着明月所说仔细权衡过,点了点头:“也好。咱们一起去永州,到了之后分头行动,互相之间还可以有个照应。别着急,怎么去,去到之后从哪里下手都需要好好筹划。”
总不能去了永州之后,找到李克明直接开口询问吧。
最好是有人能取得李克明的信任,呆在他身边慢慢查找王子约的下落。
明月突然想起两个人。
去年她在密州生病住进医馆,恰巧有一男一女送上门来,女的是江鹏的女儿,名叫江容容,男的姓李,她依稀记得那居心不良的小子是景国公李韶安的远亲,在李克明身边做着幕僚兼跟班。
叫李什么来着?当时是巫晓元将人拿下,高亮他们审讯的,明月那时候正在病中,没有用心记忆。
“叫李祺。这会儿应该还在丰陵的大牢里押着。”谢平澜道。
像这种小人物曾经有人提议拿他们去和朝廷交换俘虏,被谢平澜拦下了。
不过谢平澜当时也没有想那么长远,只是想扣下江容容,叫江鹏举止失措,另外他正计划着利用吴宜春夺取平豫关,不想放江李二人回去,引得有心人把目光投到江鹏大徒弟之死上。
等拿下平豫关之后,他自己也忘了还有两个俘虏押在丰陵,却不想当日的一招闲棋,如今竟会派上用场。
李祺好对付,这种人自诩聪明,唯利是图,浑身都是弱点,谢平澜笑称明月只要能发挥出费长雍五成做戏的功力,定能将李祺骗得团团转。
出发之前,谢平澜有话要同杜昭讲。
他去向杜昭告别,言道自己要去永州查寻王子约的下落,将杜昭吓了一跳。
杜昭有心劝谢平澜不要去犯险,那边认识他的人太多了,不如另行派人过去。人选也是现成的,譬如说汤啸,手中管着密谍,这次王子约遇袭,汤啸未能及时察觉并派出援兵,这段时间已经有不少文官或写书信或当面告状,称汤啸是有意为之,公报私仇,欲置王子约于死地。若叫他去,不说带罪立功,正好给他一个洗脱自己的机会,不怕他不尽心竭力。
谢平澜可不敢赌上王子约的一条命,把救人的希望寄托在汤啸身上。
不过他此来就是给汤啸挖坑上眼药的,杜昭提到汤啸正中他下怀。
谢平澜做出有话要私下讲的模样,往两旁扫了一眼。
杜昭便摆了摆手,叫身边伺候的人退下。
谢平澜方道:“杜帅,子约的事还是别叫汤啸插手了,有些事非人力可为,我去不管什么结果,大家都可接受,若是汤啸去了,再有个万一,不但你我抱憾,他也解释不清,徒惹得群情激愤。往后的政务治理还需文臣多出力,两下矛盾太深,对谁都没有好处。”
直到告辞出来,谢平澜也没提他抓了汤啸十几个手下,已经拿到了口供。
刚才他的这番举动,肯定会有人给汤啸通风报信。
今天当着杜昭他没说汤啸一句不是,但汤啸绝不会这么想。
谢平澜暗自攥紧拳头,只凭现有的证据足够叫那十几个人脑袋落地,却扳不倒汤啸,他已经隐忍地够了,哪怕是以自身为饵也要着手除掉姓汤的,免得王子约的事情再在其他人身上重演。
第151章 好戏开台
李祺在丰陵大牢里数了一年半的蚂蚁。
饭菜都是馊的, 通风不好, 加上虫子老鼠随处可见,每隔一段时间牢里便有病死的犯人被抬出去, 李祺就算家境败落,好歹打着景国公府的旗号在京城混得还不错,哪受过这个罪。
由风流倜傥的年轻人变成脸色苍白的病鬼, 再这样下去, 用不上两年非见阎王不可。
这一年多,他不知后悔过多少次,不该被江容容那小贱人迷惑, 乃至落了单,莫名其妙被抓,蹲了大牢。
这臭皮囊最是靠不住,想那江容容在牢里呆了这么久, 任她如花似玉,这会儿也该残得不像样子了。
这天李祺正无聊抓虱子,脚步声响, 牢头带着两个狱卒走过来。
“就你小子,出来吧!”
李祺暗暗吃惊, 却见其中一个狱卒为他打开了牢门,三人面色不善盯着他, 不禁打了个冷战:不是要送他归西吧。
他向后扒拉了一下乱发,露出一脸谄媚的笑:“老爷们放小的出去,不知是要做什么?”
“哪那么多废话, 磨磨蹭蹭!”狱卒推了他一把。
那牢头到仿佛是发了善心,道:“别的奸细一早就和朝廷交换俘虏了,最不济也有人交钱来赎,哪像你个杀胚在老子这里一呆就是一年多,耽误老子收孝敬不说,还得养着你。上头有令,把你们这些没人管的狗奸细送去开州战场统统杀了祭旗,省得占地方。”
李祺迷迷瞪瞪就被拉上囚车,照牢头所说,他一直被关在牢里是因为朝廷那边不肯拿俘虏出来交换,小公爷为什么不换他回去?他活着对所有人而言都已经毫无价值了么?
同行的一共是六辆囚车,相隔一年半,他再次看到了江容容。
她竟然还活着,可惜离得远,押送囚车的密州兵也不容他看清楚。
等出了密州,所经之处全是荒凉的战场,李祺才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
不不,他还有大把的才华未及施展,怎能就这样被押赴战场,然后人头落地?
路上只要得了空,他就苦苦哀求,百般许诺,也不管押囚车的人能否做得了主,他这么努力,换来的只有毒打,以及其他犯人,尤其是江容容鄙夷的眼神。
出发的第七天,众人行至荒郊野外,李祺估计着他们已经深入开州境界,离着战场不远了。
北风由旷野吹至,半空时不时飘落雪花,身上单薄的衣裳哪御得了寒,全身都冻僵了,现实由不得他不绝望,闭着眼睛喃喃祈祷死时不受苦,来生投个好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