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当时在旁服侍的小内侍说,皇上看完整本册子之后脸涨成了黑紫色,差点气晕过去,就连当初吕飞白行刺伤了他的脸,他的反应都没这么激烈。
一番兵荒马乱后,皇上叫了队御前侍卫在旁守着,命人立刻去把齐洪找来,等齐洪一到,皇上什么也没问,命人直接把他拿下。
太监犯事审都不必审,生死全凭皇帝一句话。
皇帝盛怒之下发了狠,上来就叫堵了他的嘴,十根手指全都打断,手脚打折,扔到大牢里,下旨要凌迟处死。
那本惹事的册子当即就处理了,连灰都没剩下。
而告密之人也没落下好,那名贤妃的心腹太监刚刚得了赏,昨天夜里就暴毙了。
李克明得信之后连个屁都不敢放,这若是齐洪的手下报复还好,就怕是犯了皇帝的忌讳。
他现在就盼着父亲那里赶紧来上一场大胜仗,转移皇帝的注意力,他也可以借着功劳接掌缇密院。
齐洪一倒,缇密院的探子们暂时成了没头的苍蝇,套在文武百官脖子上的绳索解开了,按说他们该当拍手相庆,但碍于皇上这股怒火来得莫名,吓得他们人人噤声,生怕这节骨眼上惹祸上身。
费长雍和明月没人搜捕,顿时轻松不少。
陈丰瑞被救出来的时候模样十分凄惨,发着高烧,浑身是伤。
费长雍帮他请了大夫看过,说其它地方都能养好,唯独两条腿的小腿骨被打折了,右腿的轻些,好好养养问题不大,左腿怕是要留下残疾。
陈丰瑞一直觉着自己壮得像头牛,无所不能,做为习武之人,他对自己的伤势很清楚,失落过后还强颜欢笑地安慰费长雍:“小费,还是你有本事,这么快就把我弄出来了。那死太监这么打我,我都没供出来,舒窈师妹其实是隋家妹妹。大哥够不够朋友?”
这叫费长雍颇觉歉疚。
虽然陈丰瑞招不招丝毫不影响大局,他还是点了点头,道:“当然够朋友。你好好养着,等退了烧,伤情稳定下来,咱们就回邺州去,我找名医帮你治腿。”
陈丰瑞对所谓名医不抱什么幻想,但这京城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呆了:“不用等了,我自己有数,一时死不了,咱们这就回邺州去,滚他娘的招安!”
费长雍应了,又道:“不会叫世子白遭这份罪,下回再提招安,一切都得照着咱们的条件来!”
陈丰瑞哈哈一笑:“那敢情好,我要弄个世袭的王位,到时候传给我儿子。对了,你和隋妹妹两个在京城呆了这么多天,总该有进展了吧?”
费长雍但笑不语。
回邺州提上日程,就在齐洪被处死之后。
满打满算还有四五天的时间。
这段时间明月一直住在小谢氏的闺楼里。
费长雍和谢平澜时常出去,费长雍是去探望陈丰瑞,至于谢平澜,明月猜测他应该是暗中窥看父母亲人去了。
谢平澜既然不说,她便不问。
随着离京的日子越来越近,明月心里满是依依不舍。
自从与谢平澜认识,两人就是聚少离多,世道不太平,见一面尚且不容易,何况相守。
凌迟齐洪的前一天,谢平澜道:“收拾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咱们就离开这里。”
“你要换旁的地方落脚?”
“是。长雍你明天有什么安排?”
费长雍理所当然道:“去看齐洪受死啊。还能干什么?”
谢平澜点点头:“那就好,我看京城九成的人都是这么想的,明月,我带你到别处转转。”
“哦。”明月笑嘻嘻应了,冲费长雍扮了个鬼脸。
转过天来一大早,三人如来时一样,悄悄离开了顺德侯府,稍事改装,兵分两路,费长雍自去凑热闹,谢平澜雇了辆马车,载着明月先去了广佛寺。
明月怕叫人认出来惹麻烦,换了件宽大的衣裙,戴着帷帽,长纱遮住脸。
这是明月第二次来广佛寺,有谢平澜陪着,心境同第一回 自然大不相同。
今日举城去看齐洪受刑,寺里冷冷清清,既没有香客,也没有闲人雅士游园。
谢平澜携了明月的手,漫步园中,同她并肩欣赏晚秋的湖光山色。
“今天一天就是在各处游玩么?”明月歪了头问他。
“喜欢么?”
“很喜欢。”
谢平澜带她走到僻静处的小亭子里,在石凳上坐下来:“我也觉着,以前这园林虽然也好看,却不及今天叫人心旷神怡。明月,我准备过几天便托人去跟你爹提亲。”
“啊?”明月不提防他话题转得如此之快,而且又是说提亲的事。
她赶紧擦了擦他身边的栏杆,靠了过去,一双大眼睛眨呀眨:“托人?谁呀,不会是白先生吧?”
虽然知道白策同他交情非浅,白先生在父亲身边说话也方便,但总觉着父亲既然坚决不看好谢平澜,白先生又是深知内情,还叫他去说和有些难为人。
对了,明月蓦地想起来,大概谢平澜还不清楚父亲属意费长雍的事。
可这件事费长雍不提,由自己说给谢平澜听,总是有些尴尬。
算了,反正她已经告诉过费长雍,她爹说的不作数,看费长雍那样子也没当一回事,何必多此一举,等回头叫费长雍和父亲说清楚就是。
“白策现在跟着你爹,他出面到显得我诚意不够,我心目中有个合适的人选,是巫晓元的堂叔祖,西明州巫家的当家人,晓元前两天已经带着我的书信回家去了,就不知道能不能请得动巫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