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着脸,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好像在期待什么,令得谢平澜心痒了一下,默默咽了口唾沫。
他挨着明月坐下来。
“只有一个大致的想法,齐洪为人十分多疑,据传凡是他能接触到的人,不管是对头还是手下,他都习惯留一点把柄在手中,否则便睡不着觉。既然是把柄,必然要落到纸面上,这些秘密的东西一多,就需要地方存放,他不会放在宫里,一定是都存放在缇密院中某个地方。”
明月闭着眼睛深思道:“你是想要拿到那些东西?”
“不但如此,一个人的习惯是很难改变的,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严重。左已平的事为什么令齐洪如此紧张,只因左已平临走时留的那封信上,有几件秘辛原本是不该他知道的,齐洪想不到我悄悄调查过我那姑姑,怀疑手下有人泄密。若我猜得不错,他收集的那些秘密必定十分精彩,只要拿到手,就足以置他于死地。”
“那我知道了,有一个人或许能帮上忙。”明月突然睁开眼睛,“费长雍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早就认识,对不对?”
谢平澜没有否认:“几年前我与萧老打过些交道,同他自然也就认识了。还记得开州那会儿么,我曾与你说过,有一个朋友,有些沉迷于诡道,那说的就是他。”
“有么?”
谢平澜很笃定:“见到王桥卿的那一天。”
明月也想了起来,喜滋滋地问:“那是不是与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记得?”
“都记在心里呢。”
“真开心。”明月主动将脑袋靠在他肩膀上。
谢平澜小心翼翼抬胳膊揽住了她的香肩。
明月抬眼看看他,笑道:“我说他怎么总是有意无意地帮我,原来都是冲着你的面子啊。那家伙,整日故弄玄虚,想叫他说句实话好难……”
谢平澜慨叹道:“看他做事,莫看过程,只看结果就好。邺州百姓多亏他才避过了陈佐芝的这场匪祸,真正为着黎民着想,造福千家万户,我不如他啊。”
明月靠着他颇有些心满意足,微微闭上眼睛,唇边带着笑:“别这么说,杀齐洪,把皇帝赶下皇位哪样都是令天下人拍手相庆的大事。”
相聚的时间总是有限,两人紧挨着又细细商议了一阵,明月就不得不起身准备走了。
虽然知道来得多了会引起齐洪手下的探子注意,她还是忍不住问:“我能再来看你么?”
谢平澜也觉着难以忍受与她长久不见,略一沉吟:“你不要轻举妄动,我来想办法。”
明月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出两步,回头又道:“司徒郡主人挺不错的,以后会怎么样?”
谢平澜意外了一下,但他很快答道:“朝廷方面不错的人不少,尽量争取吧,司徒家的情况有些特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谢平澜说他会想办法,也不知他怎么向外传递的消息,当天夜里齐洪在京的三处别院同时遇袭。
除去缇密院一番恶战之后确保不失,另两处守卫死伤惨重,火光冲天,整个京城都为之震动。
令齐洪尤为震怒的是,对方大约知道落到他手里讨不了好,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死者看衣着装束是出自于大赵军方,有两柄兵器上还刻着个小小的“景”字,以示他们是景国公李韶安的人。
这种不入流的栽赃嫁祸手段,叫齐洪最先怀疑杜昭的密州军以及同景国公府有过节的谢家。
他对着七八具尸体暴跳如雷:“怎么会没人认识?这么多生面孔混进京里来,司部都是干什么吃的?一群废物!”
这固然是那些探子们的失误,可司部的老大江鹏已经被抓了起来,正在受审,底下人难免人心惶惶地受影响。
齐洪发火都找不着出气筒,冷静下来一想,觉着不能将景国公府排除在外,江鹏便是同他们眉来眼去,说不定这正是李克明的高明之处。
他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转了半天,愈发觉着全天下的人都想害自己,叫来侄子迟大士,问他萧学真的两个徒弟为何还未招揽到手。
“叔父,那匪首陈佐芝颇具枭雄气度,对姓费的小子言听计从,解衣衣之,推食食之,实在太好了,姓费的小子很是固执,任侄儿百般示好拉拢,都不肯背弃他。不过叔父您只管放心,我已经下了帖子,请他明天赴宴,到时候把咱们给他准备的杀手锏拿出来,不怕他不屈服。”
“如此最好。谈妥了就带他们两个来缇密院,我见一见。”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停一天,大家见谅。
第129章 混入
齐大士做东, 在兴平楼摆下酒席, 专门宴请费长雍和舒窈姑娘。
这顿酒是以给舒窈姑娘压惊为名请的,席间除了他, 就只有几位亲信幕僚和他们的家眷。
尚未开宴,有人不请而来。
来人身份不一般,侍从不敢阻拦, 只来得及禀报一声:“景国公世子来了, 非要见您。”李克明已经推门而入。
齐大士暗自皱眉,起身笑道:“什么风把小公爷吹来了。”想趁着那师兄妹二人还未到,赶紧把李克明打发走, 免得他一见费长雍,赖着留下来吃酒,耽误了叔父的大事。
李克明神色有些凝重,径自坐了下来, 道:“我方才想去见一下大总管,不巧他进宫去了,不知几时才有空闲, 回来路过此地,听说齐兄你在这里, 便想着先来与你说一声。”
齐大士原本还要张罗茶水,见李克明比自己更加急切, 挥了挥手,叫余人都退出去,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李克明苦笑道:“那些文官今早又联名弹劾大总管和我们家, 说咱们两家目无朝廷律法,在天子脚下招揽江湖中人养为死士,动辄行不轨之事。昨天大总管府上遇袭,大火搅得京城人人自危,这是又给了他们口实啊。”
齐大士一听又是这等破事,冷哼一声:“且由他们吠去。若不是咱们这些人出力,只靠那些耍笔杆子的,早被人打到家门口了。”
“你不要小看他们。这次是大学士陈华舟在背后给他们撑腰,表面上是要圣上下旨,把江湖中人全都赶出京去,其实矛头指向的是你叔父的缇密院,他们不愿一举一动都在旁人的监视之下。另外有一点我得和你说明白了,你那位卓公子的死与我无关,也是陈华舟的人动的手。”
“此话当真?”
“我正在查,你想想,不是你的人,不会是谢四,再排除了我,当时那桌还有什么人动手最方便?”
齐大士笑了一下:“这么说小公爷承认那典故纸是你命人换的了?好吧,我相信你,你找我叔父只是想说这些?”
李克明微微摇头:“要叫那些文官闭嘴很容易,为今之计,只需一场大功劳,我想代替父亲向大总管讨要一份名单,只要在对密州军的战场上打了胜仗,谁是谁非圣上那里自然一目了然。”
李克明这可不是第一次想打间部的主意了,齐大士目光闪烁,干笑道:“小公爷的意思我一定代转,只是你也知道,开州战场那边司徒王爷也急需内应,那一位可是我叔父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