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头儿不知怎的身体诡异一扭, “夺”“夺”两声响,钢钉射在他身后的石墙上,未等明月再有所反应,老头儿左臂一探,就将她抓了过去。
他枯瘦的手指攥住了明月的脖颈,逐渐收紧。
明月也尝到了窒息的滋味。
脑袋发涨,眼前金星乱冒,听着老头儿狞笑道:“这是你自找的!”
“当啷”一声,“雪净瓶”掉落在地。
撑不住了。
要死在这里了么?
明月脑海里走马灯一样闪过许多人影,娘,弟弟,外婆,爹,还有谢平澜……
倘若一定要死,就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里吧。
家里人会像她找谢平澜一样,一直怀着希望,不至太难过。
就在她神志开始恍惚之际,握住她脖颈的那只手突然一松。
不是老东西突发善心,他右手的鞭子已然松开了那名女子,“啪”的一声响,虚空里不知抽中了什么东西,跟着他桀桀笑了起来:“来得好快!不过藏头露尾算什么好汉?”
对方没有吭声,径直由黑暗中合身扑过来。
明月不可遏制地嘶声咳嗽,被那老头儿以一股大力横着拖开。
老家伙单手以长鞭和来人过了两招,放下心来,好整以暇道:“你到是性急,穆指挥使同意你先跑来与我交手了么?”
来人不答,只管一招快似一招往老头儿身上招呼,疾如暴风骤雨。
明月这时仍在老头儿控制之下,因为来了外人,老头儿不再想扼死她,改而拿捏住她颈间要穴,令她浑身酸软无力,连抬一下手都困难。
明月的嗓子仿佛着了火一样疼,眼里都是咳出来的泪花。
她勉强睁大朦胧泪眼,循声望去,就见惨淡灯光下有一人正顶着呼啸而至的鞭子同老头儿缠斗在一起。
虽然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看不清楚长相,但这人特征实在太明显了,佝偻的身体,背后高高鼓起的驼峰,来的竟是一个驼子。
未见他用什么武器,大约正因为这一点,应对鞭子大为吃亏。
老头儿单手对敌犹有余力,耳听地道口有动静,吩咐围上来的七八个手下:“都去拦一拦,别再下来人了。”又调侃对手,“疯驼子,江湖传言你如何疯魔棘手,看来除了能拼命,其它的也不过尔尔。”
疯驼子充耳不闻,错步拧身间突然卖了个破绽,鞭子带着劲风袭至,他伸出左臂去挡,鞭梢抽在皮肉上“叭”的一声脆响,听得明月心里都跟着骤然一紧,疯驼子吃痛闷哼一声,就势抓住了鞭身。
他从冒出来,这还是首次出声。
两人僵持较力,老头儿明显占了上风,但只这电光石火之间,疯驼子已借他回拉之力抢至近前,手中寒芒一闪。
他的匕首终于派上用场了。
老头儿轻笑一声,明明能躲,偏将受制于他的明月横拉过来,挡向刺来的匕首。
太快了,若非明月经常看人比武过招,怕是直到利刃及身犹反应不过来,她身不由己迎向了匕首,预料之中的剧痛却未传来。
疯驼子忙不迭抬手,匕首擦着明月的衣襟刺空。
“下不去手么,你果然是为她来的!”老头儿双眼精光暴涨,调转鞭子,厉声喝道:“受死吧!”
随着这一声吼,接近一尺长的鞭杆戳中了疯驼子的后背,自驼峰直接没入进去。
就这一下,按常理疯驼子非死也得重伤,可他却丝毫未受影响,合身扑至,仿佛被刺中要害的那人根本不是他。
“你!”老头儿攸地睁圆了双眼,此时再做什么都已不及,匕首自前胸刺入,他情急之下松开了明月,抬手往疯驼子的太阳穴点去。
明月等这机会很久了,来到京城之后,她身上除了“雪净瓶”,还常备有一柄防身的短剑。
剑身很轻薄,只比匕首长稍许,连着鞘系在小腿上,外边有裙子遮挡一点都看不出来,若是情况紧急,只需一弯腰就能拔在手中。
她连费长雍都没有告诉。
这时明月来不及多想,随手就拔出剑来,没头没脑往对方身上刺去。
三人在地上滚作了一团,明月被溅了一身的血,腐臭味血腥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明月咬住了舌尖,疼痛使她心头清明,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受伤,这血应该都是老头儿的,老家伙垂死挣扎,全都被疯驼子挡了下来。
地道上方传来争执喧哗声,他那几个手下和外边京卫的人吵了起来。
随时可能来人。
老头儿终于不动了。
疯驼子伸手抓住了明月的手腕。
明月筋疲力竭地躺在地上,脑袋还枕着老头儿一只枯瘦的手臂,她自己一点都没有察觉,瞪眼望向近在咫尺的疯驼子。
一旁牢门还开着,灯光从屋里透出来,比外头走廊上的稍亮一些,映在疯驼子的侧脸上。
明月这才注意到面前的这张脸像是被什么有毒的液体溅上去过,由额头到脖颈全都坑坑洼洼的,十分可怖。
但对方望向她的眼神却透着温和。
四目相视,令她陡然升起一种熟悉的感觉。
不知是谁的声音就在数丈外响起:“那叫你们的头儿自己出来说清楚,郡主还在等着回话呢。”跟着是隋顺几个大声呼喝:“小姐,您在不在下面?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