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看完了信后气不打一处来, 脸色铁青,手都抖了,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把信撕个粉碎的冲动, 缓和了语气,对送信的寨丁道:“我知道了,帮我跟白先生说,多谢他相告,这件事我会处理妥当,请他无需挂念。”
那寨丁老老实实听着,连声应是。
把人打发走了之后,明月又把那信重新看了一遍,皱着眉想了想,起身去找娘亲江氏。
“娘,这些事情叫外婆做主就好了嘛,您来一下,我有个账目的问题想向您请教。”她随便编了个借口把江氏单独叫到屋里。
知女莫过母,江氏一看明月的神色就知道不对,关了门,小声问道:“怎么了?”
明月先让母亲坐了,咬着唇把那封信交给她。
江氏细看那信,神情随之变幻,口中念叨:“是白先生写的啊。咦,你爹要给你定亲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声不响的,也不提前商量一下?费长雍,是上回来咱们山寨的那位费公子么?若是他的话,到也不算差,至少比陈佐芝的侄子强多了,月儿你怎么了?”
白策在信中说道,自从明月离开军前,大当家的就有了给她定亲的念头,他托了人去问远在大化的费长雍,愿不愿意给自己当女婿,原本白策以为费长雍十之八/九会寻辞推脱,这门婚事不可能成,故而没太当一回事,谁知道费长雍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丝毫不害怕陈佐芝猜疑不满,当即就答应下来。
他还说明月若是不满意这桩婚事,需得赶紧想办法,因为听说费长雍那边很快就要遣媒人去行纳彩之礼了。
明月嘟着嘴,钻到了江氏怀里,脸贴着母亲,抱住了她的腰。
江氏感觉出女儿情绪低落,再联想到她刚从军营回来的时候莫名的哭泣,摸了摸她头发,小心翼翼问道:“月儿,你不喜欢这位费公子么?”
明月闷声道:“娘,我有喜欢的人了,您一定要帮我。”
江氏手上顿了一顿,叹道:“月儿长大了,是这几回出去认识的人么?”
“嗯。”
江氏听女儿承认了,心中不禁忐忑。
隋凤这么急着给明月订亲,分明是知道了内情,会叫他如此激烈地反对,不知月儿看中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品行如何,家里还有些什么人,会对月儿好么,往后有没有前程……
明月自然体会不到娘亲那复杂的心情,她初看信时的气愤劲儿已经过去了,这会儿一心想着怎么给她爹隋凤一点厉害瞧瞧。
既然他这么可恶,非要做独夫,那就叫他尝尝被孤立的滋味。让他自说自话,家里头谁都不要搭理他!
弟弟明城本来就同他不亲,娘亲也肯定会站在自己这边。
她道:“您也认识。”
江氏这下彻底糊涂了,明月最近才在外边相识的人,自己怎么可能也认识呢?
她猛然想到了一个人,脸色大变,失声道:“不会是白先生吧?”
是了,一定是他,所以隋凤才这么生气,毕竟白策一大把年纪了。而白策才会忙不迭地给明月写信,叫她想办法阻止。
这不行,她绝不同意。
江氏虎着脸几下就把那封信给揉烂了。
明月呆了一呆,紧跟着咯咯笑起来,一笑就停不下来,眼泪都出来了。
“娘啊,您想到哪里去了,怎么会是白先生。再说白先生是有家眷的,不过是在老家罢了。哈哈哈,不行我肚子疼。”
江氏脸红了,嗔道:“你个调皮鬼,谁让你说我也认识的!”
叫娘亲这么一打岔,明月顿时把她爹抛到了脑后,甜甜地道:“您是认识啊,我不是和梅叔他们在去外公家的路上救了个人么,白先生就是为了帮他脱逃才答应到咱们山寨来辅佐父亲。”
她把谢平澜的情况大致讲了一讲,当然略去了他姐姐姐夫的那一段,最后又压低了声音,同迷惑不已的江氏道:“娘啊,您还记得么,当年在武平坝有个骑马的年轻人救过我们,那个人就是谢平澜啊。”
女儿声音虽小,却像一个惊雷响在江氏耳边。
她问:“你爹可知道?”
明月点了点头,嘟嘴道:“我那时担心爹会对他不利嘛,到是谢平澜自己还不知道。”
江氏浑身冰冷,她明白隋凤为什么非要拆散女儿和谢平澜了。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啊。
这么多年过去了,隋凤还在为了那事耿耿于怀,不但折腾她,现在还要折腾她的月儿……
一股压抑已久的怒火直冲心头,江氏寒声道:“月儿别怕,有娘呢,我这就去军前找他!”
这回轮到明月劝慰母亲了:“找他干嘛,女儿有娘撑腰就够了,眼下咱们有钱有人,大不了另起炉灶,娘帮我管着账,再加上外婆和弟弟,咱们一家四口舒舒服服的,再不用受人闲气。他喜欢自作主张也随他,看他到最后如何收场!”
江氏意外之余又有些心酸:女儿好像突然间就长大了。
细想想这主意是不错。
这么多年,她也真受够了。
江氏点了点头,换来明月一声欢呼。
“娘最好了!”
看着眉飞色舞的女儿,江氏心情亦不由地随之转好,忍俊道:“那位费公子呢,要不要打发人去同他说一声,叫他别跟着你爹瞎折腾。”
明月滞了滞,她实在搞不懂费长雍是怎么想的。
婚姻大事,岂可儿戏?
好像自打认识这个人开始,他就常常做一些出乎明月预料的事。
不过看在他好几次雪中送炭的份上,“那就等过了八月十五叫程猴儿跑一趟大化吧。这个中秋节咱们大家都要好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