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办法真的可行么?
难道说这位费长雍竟会是吹着陈佐芝扶摇直上的那阵风?
可即使陈佐芝再有前途,明月私心里也不希望父亲同他继续搅在一起,至于孟黑那就更别提了。
“这都月底了,我听说光‘千金帖’就卖了好几百张,怎么还不召集他们议事呢?”明月一脸好奇,正大光明地打听。
陈虹英拿起一把剥好了的核桃,边吃边道:“这不是一直没和朝廷派来的钦差谈拢嘛,其它的等等,先把好处拿过来再说。”
明月还待再问,男客那里突然哄堂大笑,身边马小姐几个也捂着嘴吃吃笑个不停。
原来戏班子为了逗贵人们一乐,《蝴蝶梦》演的是扇坟一折。
这折戏讲的是庄子在路上见到一个美貌的小娘子,披麻戴孝,手里拿了把扇子正在扇一座新坟,他便好奇上前询问。
小娘子答道,坟里是她的丈夫,因夫妻二人十分恩爱,丈夫临死前叮嘱她,需得办完丧事,等坟里的土都干了才能改嫁。
诸人正是听那女旦唱道“亡夫在日与奴家十分恩爱”,加之她在台上搔首弄姿一番做作,方才觉着格外好笑。
这戏编成这样,同明月点《蝴蝶梦》的初衷已经是大相径庭,明月坐在那里有些傻眼,大约是全场唯一一个没笑的。
《蝴蝶梦》唱完,跟着不知是谁点的《捉妖记》,这场合点神仙捉妖自然不犯忌讳,但谁想那妖是个女妖不说,衣着还十分单薄。
几个小姑娘看了都有些脸红,马小姐提议道:“郡主,这戏没什么意思,趁着天还未黑,咱们去逛逛园子吧。”
其实众人所在的这园子本是马家的别院,马小姐早不知逛过多少回了。
陈虹英起身道:“走吧。”
一行人离了水榭,沿着湖边的白石路迤逦而行。
陈虹英边走边给明月讲解,这一处亭子是做什么的,那一座假山有什么讲究。
不过她所知也十分有限,过不多时,这活就由马小姐接了手。
她们三人走在最前头,跟了一群丫鬟婆子,其他几位姑娘就落到了后面,渐渐不见了人影儿。
出了园林,前面是几重飞檐,雕梁画栋。
明月正想这些亭台不知是做什么用的,马小姐已经指着不远处一座高阁介绍道:“此阁从前名叫‘观霞’,不知王爷住进来之后可有为其改名?”
陈虹英摇了摇头:“我爹这段时间忙的哪有空闲过来,再说叫‘观霞’就挺好,站在阁楼顶上远望夕阳晚霞,无遮无挡,满目金黄火红,同在山上看感觉又有些不同。”
说罢,她问明月:“这会儿时间刚好,妹妹陪我登阁看看?”
明月当即应好,趁着转头,不着痕迹地看向铃铛,铃铛冲她眨了眨眼睛,意为小姐放心,已经知会程猴儿他们了。
明月其实也不大相信自己会遭暗算,这个下午陈虹英时时关照着她,看得出来是诚心在示好。
大约一刻钟之后,她们几个登上了观霞阁。
到了最上面一层才发现,看落霞最好的位置已经有人捷足先登。
纪茂良和陈丰羽就站在前方几步开外的栏杆前,旁边还跟了个陌生的玄衣少年。
明月一见陈丰羽登时止步,面露戒备之色。
纪茂良听到动静,扭头笑道:“这么巧,你们怎的也上来了?”
陈虹英哼哼两声,缓步走了过去:“我带两个妹妹逛逛园子,好离着戏台上那些妖精远一些。”又同那玄衣少年打招呼,“费公子,叫你见笑了。”
陈丰羽“噗嗤”笑出声:“姐,合着在你眼里,我和姐夫都是色中饿鬼,只有小费才是正经人。好教你知道,那出《捉妖记》便是小费点的。”
陈虹英轻“啊”一声,忙向费长雍致歉。
费长雍摇了摇头,一脸无辜:“那班主提前未说,我也不知道会如此。”
陈虹英这才沉下脸来,冲陈丰羽斥道:“整日没个正形,带坏你姐夫。没见隋家妹妹在这里么,还不快来赔礼。”跟着又给明月和费长雍做了介绍。
这几日费长雍的名字总是被提起,明月这才有暇好好打量他。
就见此人年纪未及弱冠,四肢修长,身量比旁边的陈丰羽高出半个头,眼睛稍微下陷,配着薄唇,五官轮廓分明,隐隐透着股刚毅锋锐之气。
两下见礼,费长雍望着明月目光闪烁,笑道:“常听人提起隋小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明月的嘴角不禁抽了抽,这话说的,乍听是在夸自己,可再一细想,这名不虚传到底是好名还是恶名啊?
果然就听着陈丰羽在旁怪笑一声:“小费你也听说过她干的那些事?可别被这小娘们儿的外表骗了,哎呀隋家妹妹,你怎么不敢靠前,拿箭射我时的狠毒劲儿哪去了,是怕我把你丢下阁去吗?”
陈虹英变了脸色,沉声喝道:“羽弟,还不住口!”
陈丰羽似乎有些怕这堂姐,哼了一声,到底有所收敛,扭过头去,嘴里犹自嘀咕:“快算了吧,这种的叫我娶我也不敢娶,老子怕还没死她就赶着给我扇坟!”
明月反唇相讥:“给羽少爷扇坟这种活计怕有好些人抢着干,轮不到我这外人!”
两人一见面犹如宿世敌人,唇枪舌剑,恨不能真给对方插上两刀。
纪茂良和陈虹英夫妻俩都有些无奈,这时费长雍突指了阁下相邻的院子里,道:“你们看,谁在那里?”
此处居高临下,常能看到附近院落亭台间下人奴仆走来走去。
纪茂良乐得转移话题,趴到栏杆上循着费长雍所指望去,果然看到那边角落里有人,行踪很是鬼祟。
“……咦,那好像是雍德义,另一个是谁?你们快看,怎么是汤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