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信芝父子、纪茂良等人跟在了后面。
明月和铃铛在车里忍不住好奇,悄悄撩了车帘偷看,铃铛悄声笑道:“小姐啊,这王爷的排场还真是威风,难怪人人想当。”
明月低应了一声,却在想不知道关嘉来了大化没有,回头得催着白策,看能不能联系上。还有那谢平澜,他这会儿伤应该还没好利索吧,“千金帖”旁人拿着可当护身符,对他而言只怕未必有用。
她手里摩挲着那枚世子印走起神来,铃铛跟着又说了好几句话,全都没听到耳朵里。
这时候隋凤却在因亲事未成跟陈佐芝致歉:“实在是小女任性胡闹,内人又一心纵着她,辜负了陈兄一番美意。”
“隋老弟你千万别这么说,这事是我那侄儿做的不地道,一会儿我非好好教训他不可!不过老弟啊,不是哥哥说你,你那惧内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哈哈。”
陈佐芝显是心情极好,调侃完了又道:“我听说令千金这次也跟着来了,路上还发生了些不愉快?没事,你也别老记挂着了,等我跟信芝他们说说,他这算什么,连老孟都在咱们侄女那里吃了瘪呢!”说罢纵声而笑。
隋凤听他提起孟黑,顺势问道:“老孟人呢,我得跟他好好道个歉才行。”
陈佐芝摆了摆手,脸上笑容淡了些,大马金刀向后一靠,把手搭在了辇车上,道:“茂良都跟你说了吧,咱们这样终不是长久之计,不如趁朝廷和密州军打得欢,跟在后面捡些好处。帮我劝劝他,人死不能复生,总钻那牛角尖也没意思。咱们三人好歹是一起患过难的,索性趁着这次聚会,加上信芝,咱们四个结拜得了,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隋凤斟酌了一下,道:“先看老孟的意思吧。”
陈佐芝似笑非笑:“他若是同意呢?”
隋凤心道他干我也不能干啊,一旦结拜那就和陈佐芝、孟黑二人彻底绑到一起了,道:“容我考虑一下,你们兄弟我自然是放心的,只是老孟那脾气,说实话,他一发起疯来,确实挺让人打怵。”
陈佐芝点了点头:“也好,等你想清楚了再说。”
陈佐芝住在州府衙门附近,原本是指挥使马康才的别院,修缮扩建一番,就成了陈佐芝的王府。
到了地方,辇车停下,陈佐芝和隋凤自车上下来,陈佐芝命人安顿隋凤一行,又打发了亲兵去衙门通知住在那边的孟黑,准备呆会儿给隋凤洗尘。
趁着洗漱更衣的工夫,白策找了来,跟隋凤打听陈佐芝在车上都说了些什么。
隋凤就把陈佐芝提出结拜,以及他是如何推搪的说了。
白策点了点头,道:“大当家做的对,难得匆忙之下您还能找到这么好的理由,陈佐芝应该不至心存芥蒂。一会儿酒宴之上大当家千万少喝酒。”
隋凤也知道酒喝多了误事,道:“放心吧,我有数。”
白策只遗憾自己投到隋凤麾下时日太短,先前当着孟黑又是一副狗腿子相,不方便跟着隋凤一起去赴宴。
但想想有孟黑的场合,陈佐芝应当不会叫朝廷的钦差出席,而陈孟二人既然有了分歧,更应当着力地拉拢隋凤才是,所以他并不十分担心。
谁知等酒席散了,隋凤却阴沉着脸回来,头一句话就叫白策大叫不妙。
“我已经答应同他们拜把子了,只等陈佐芝选个黄道吉日,叫拿了‘千金帖’的人都来观礼。”
他看隋凤也不像喝多了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大当家,您不是说……可是出了什么事?”
原来刚才席上孟黑同隋凤一样,也是孤身赴宴,只陈佐芝这边,除了陈信芝之外,还带了三个生面孔。
他给隋凤、孟黑介绍那三个人,说年纪最大的那个叫黄璞,本是指挥使马康才的幕僚,如今转投了自己门下,此次召集众人来聚会以及“千金帖”的主意就是黄璞出的。
另两位一个叫费长雍,一个叫汤啸。
别看费长雍年纪不大,却是隐士萧学真的高徒,陈佐芝还未落草的时候被仇人追得无路可走,幸得萧学真相救,给指了条活路,叫他一直念念不忘,如今得萧老的徒弟辅佐,直接就把姓费的少年奉为上宾。
陈佐芝这么说了,隋凤就把那三人全都当成了幕僚,并未如何在意。
酒过三巡,隋佐芝再提结拜的事,孟黑一口答应。
隋凤还待找借口推脱,那汤啸却出言嘲讽,说陈王爷真是急于拉拢乌合之众,隋凤一无地盘,二无兵将,不过仗着点孤勇便坐井自大,这样的滥竽充数之徒,如何能与陈、孟二人比肩?
隋凤好面子惯了,如何能容一个无名小卒当面侮辱,当时便黑了脸。
陈佐芝出来做和事老,还未说上两句,那汤啸再次开口,却是直揭隋凤的疮疤:“若非如此,隋大当家怎会在八年前被小小的獠家寨抄了老窝,连结义兄弟都送了命!”
八年前那件事乃是隋凤的逆鳞,别看他常为了这个同江氏闹别扭,其实内心深处到是更加痛恨自己的无能。故而一听姓汤的这么说,登时便怒火上涌,拔出刀来便欲给对方个透心凉。
陈佐芝赶紧叫人拦下他。
直到这时候,隋凤才知道这姓汤的并非陈佐芝的幕僚,而是杜昭的人,是密州军派来的使者。
隋凤顿时如冷水浇头,熄了抛开陈孟二人投向杜昭的心思,再听了陈氏兄弟一番患难与共的慷慨陈词,深知若得罪了陈、孟二人,自己怕是无法活着离开大化,只好就势同意了结拜。
第48章 关嘉的大道
白策听完之后深感事态严重, 沉吟道:“我从未听说过杜将军麾下有汤啸这么一号人物, 不会是假冒的吧?”
隋凤也怀疑过此人的身份,摇了摇头:“应当不会, 陈佐芝说姓汤的身上有杜昭的亲笔信,还加盖了密州军统帅的大印。大约密州军中那些有名有姓的都背着朝廷的悬赏,不敢前来冒险, 故而才派了这姓汤的。”
说到这里, 他不禁有些心灰意冷:“算了。等把结拜这事糊弄过去,我便回金汤寨去,他们爱如何便如何, 管他谁坐天下。就是有些对不起先生,你想另谋高就也随意。”
白策叫他说得哭笑不得。
他想了想道:“那汤啸若真是杜昭的人,事情还真是有些麻烦了,我觉着大当家您多半是中了陈佐芝的算计, 您想,姓汤的初来邺州,顶多知道个三家结盟, 三家中又以陈佐芝实力最强。他待您和孟黑态度迥异,必是有人同他说了什么, 而陈佐芝有意隐瞒汤啸的身份,让你们起争执, 如此一来让大当家旁无选择,只能同他捆绑在一起,二来您要是也赞成接受朝廷招安, 孟黑人单势孤,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隋凤气得差点一掌拍烂桌子:“这小人!”
陈佐芝并非善类他早就知道,却也没想到他会如此煞费苦心地给自己设套。
八年前的事都过去那么久了,除去陈佐芝,还真没什么人会去同姓汤的讲。
隋凤越想越是气闷,问白策道:“我已经答应他们了,不好出尔反尔,还有什么办法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