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学姐边吸溜边说:“是那个学妹老炫耀自己的内衣有几千块钱,我听着烦,就丢在床底下了。”
袁悠悠:“你还往人家床上扣泡面。”
“泡面……泡面的事也不能怪我,作为女孩子,她们太邋遢了点,泡面桶放一晚上都不扔,”女鬼学姐用手抹了抹嘴,“熏得我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终于碰上个能说话的人,她的话匣子也随之打开。
“夏天这么热,我好心帮她们制造一点冷气,一个个还吓得到处说宿舍里有鬼,怎么不念我的好呢?”
“你们现在的孩子太幸福了,手机那么高级,不仅能看小说还能追剧,还能跟朋友打视频电话。”
“初中毕业以后,我发小一家就去帝都了。要是我那时候能用上这样的手机,就能再看看她,死之前还能道个别。”
“……”
女鬼学姐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袁悠悠都默默听着。
呼噜呼噜,女鬼学姐把泡面桶里的汤都喝了个一干二净,心满意足地擦擦嘴,一把抱住漂亮学妹,“谢谢你啊!我已经很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袁悠悠轻声说:“你太傻了。”
女鬼学姐鼻头发酸,眼睛里闪出泪光,把脸转到一边,硬挤出一个笑,“我也觉得自己挺傻的,要是当初不那么冲动,我说不定都考上北大了,我也能用上智能手机,也能穿上街上女孩儿的好看衣服。”
她指指刚走过去的女生,“你看那个女孩儿穿的是不是挺帅的?你们现在好像叫什么工装裤。我那时候要是穿成这样,我妈就会骂我不伦不类,不像个女孩子。”
“如果我是你,做鬼也不会放过那个害死我的人。”袁悠悠起身,把两个泡面桶合在一起,丢进垃圾桶。
女鬼学姐跟上来,“我也想给他点颜色看看,但是他身上有一个很厉害的符,我根本近不了他的身。”每每想起,都恨得牙根痒痒。
袁悠悠:“一个破符,没什么厉害的。”
女鬼学姐激动道:“你可以帮我,是不是?”
袁悠悠伸出一只手,掌心摊开,“拿人钱财,□□。”
女鬼学姐失落地低下头:“我这副样子,怎么可能有钱。”
“那就早点去投个好胎,下辈子给我。”袁悠悠伸出右手小拇指,“说好了。”
学姐抬起头,愣了两秒,眼眶蓄满泪。
她伸手勾上学妹的小拇指,眼眶里的泪溢出来,在脸颊划过两条晶莹的银线。
*
夏末秋初的晚风带着丝丝凉意,树枝摇动,树叶沙沙作响。
董舒林将黑色小轿车停到家属楼下,走进拐角的单元门。这是学校分的房子,建成年代很早,房体老旧,地上散落着被雨冲下来的墙皮。
他刚踏上第一层台阶,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年轻人迎面撞上来,连句对不起都没说,就低头离开。
董舒林对着年轻人的背影低声咒骂一句,重新踏上楼梯。
楼上楼下的邻居他都认识,这个年轻人倒是第一次见,大概是哪家的亲戚。
真是没礼貌!
袁悠悠在夜色中站定,扶扶鸭舌帽,回头,看着漆黑的单元门,勾唇。
她掂了掂手里铜色的金属薄片——上面全是密密麻麻蝌蚪一样的符文,向上一抛,顿时燃起一团火。
符片烧为灰烬。
*
董舒林把钥匙插进锁孔,抬住门把手使劲往外一拽,带锈的铁皮门发出“听零哐啷”的声音,很费力才打开。这锁有些年头了,但他一直懒得换,将就着用了很久。
屋里没开灯。
这个时间妻子本该在厨房做饭,女儿该在书房学习,怎么都不在?
董舒林关上门,伸手去摸开关,摸到一滩湿湿滑滑的东西,还有点粘稠。
房间亮起灯,他看到手上沾着深红色的液体,好像是……
血。
这时,房间里平白掀起一阵风,董舒林全身毛孔都张开,试探着喊道:“老婆?小慧?”
房间里的风愈发猖獗,寒气森森。
董舒林转身就想往外跑,但抓着老旧的门把手,怎么都打不开。
“草!”他狠狠在门上踹了好几脚。
董舒林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灌进鞋里,低头一看,满地都是血,鲜红而刺目。
他更加使劲地转动门把手,冷汗冒了一脑门,终于把门打开,连滚带爬地跑出去,大喊:“来人呐!救命!救命!”
对门住着的是和董舒林一个系的老师,听到声音,立刻打开家门。
“发生什么事了?”隔壁老师比董舒林年长一些,五十出头,鬓角已有斑白。
“血!血!”董舒林双手止不住颤抖,随即想到些什么,又猛地爬起来,冲进屋子,踉踉跄跄地打开书房灯。
女儿趴在书桌上,眼睛、鼻子、嘴巴都在流血。
“小慧!小慧!”董舒林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声。
“老董?你干什么呢?”门口突然传来一个中年女声。
“女儿!女儿她——”董舒林整个人僵住,刚刚还在眼前的女儿,突然消失了。
“爸,我怎么了?”
一个十七岁的少女站在门口,满脸迷茫。
董舒林再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董老师没事吧?”邻居老师半个身子探进董家大门,脚上还穿着拖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