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刚按下电梯，客厅里骂声戛然而止，她猛地回头，看到言灵又往周凡胸口上踩了一脚。
“我说过，不喜欢别人对我大呼小叫。”言灵声音传来，清清冷冷的，明明脚下的周凡是个大男人，她却像踩树枝一样轻松。
林悦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想多了，她确实不该担心言灵，应该担心周凡才对。
这种担心并不是基于周凡本身，而是怕他万一出个什么意外，言灵也需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林悦还在担心会不会闹出人命，就看见言灵稍稍俯身对周凡说了什么，后者的表情慢慢从愤怒变成震惊，又从震惊转变成了深深的恐惧。
第4章
“言灵姐，我们就这么走了，你是打算和公司解约吗？可是，你哪来那么多钱？”
言灵付不起天价违约金，也正因为这样，她这些年才会被霸王合同吃得死死的。
周凡为了赚钱什么工作都接，拼了命压榨言灵，早两年，言灵经常去一些富豪的生日会上唱歌，还给许多小品牌站台。
不过不陪富豪喝酒，不接三无产品是言灵的底线。
讽刺的是，言灵每天超负荷工作，收益经过一层层盘剥，最终到手根本没剩下多少。
每个月还要让她转一笔款项出去，林悦不知道那钱是转给谁的，言灵不说，她也没问。
想来除开日常开销和转账，这些年来言灵手里没剩下多少积蓄。
进组拍仙落这周倒是轻松许多，李导不允许演员拍摄期间接其他工作，周凡不好违背李导的意思，为此特意空出了两个月行程。
昨天林悦还在疑惑，仙落这么好的资源，还是言灵辛辛苦苦才拿到的女二号，怎么说不拍就不拍了。
她昨天下午回到房间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后来又发生了车祸来不及细想，这时候结合言灵和周凡说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李导那个狗东西！竟然潜规则剧组女演员，简直下作不要脸！林悦在心里骂了一阵，又霍地坐直身体，“还是得赶紧解约，要不找个律师问问，看看能不能从霸王合同上找什么漏洞？”
“解约的事不用担心，再过一段时间，他们会求着我解除合约。至于周凡，他会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应有的代价。”
言灵之所以这么笃定，是因为他在周凡脸上看到了许多东西。周凡的生平过往大事记，包括他肩头小鬼的由来和往后余生，顺便也窥见了和周凡联系紧密的狗公司，星辰娱乐的未来。
作为玄学界公认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大师，看相这种技能当然要有。
看相是算卦领域的一个分支，也可以叫做相面学，除相面之外，算卦一门还包括了测字、占卜、六爻等等等等。
这些林林总总的类目中，相面是最容易也是最难的，容易之处在于看脸就能获取许多信息，八字越轻的人越容易被窥见生平往后。
难点在于，占卜和六爻还有迹可循，相面一学则纯纯靠天赋点亮，有的道家术士一点就通，有的术士终其一生也只能混个入门。
言灵当然属于前者，不仅如此，对于绝大多数道家术士，或者别门天师来说，算卦、驱邪或是看风水，能精通一类就算不错了。
天赋型选手，就是在有限的时间里，完成别人无法做到的事。言灵不仅精通算卦，驱邪捉鬼也是信手拈来，在风水一门上也很有独到的见解。
这也是为什么上辈子她下山不过几年，就在山下混得风生水起的原因，各行各业的大佬上赶着找她算卦占卜，都需要预约时间。
大家都知道言大师算卦有自己的规矩，大奸大恶的人给多少钱都不算，请她帮忙搞一些歪门邪术更是想都别想。
在玄学得到认可的时代背景下，玄学学术界一天天壮大起来，同时还成立了特殊管理局，这是官方用来管理和约束玄学相关的特殊部门。
在言灵下山声明鹊起的第一年，特殊管理局副局长向言灵伸出了橄榄枝，言灵嫌局里条条框框约束太多，拒绝了对方邀请。
之后偶尔帮管理局抓一抓潜逃的恶鬼，作恶的术士什么的，在言灵使用禁术而死之前，双方一直保持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合作关系。
林悦并不知道身旁坐了一个玄学大佬，脑袋上正冒出大大的问号，她又想起自己最后看到的场景，那时候言灵到底和周凡说了什么，让那家伙怕成那样？
林悦好奇得不行，忍不住又看向言灵。
此时言灵正偏头看向窗外，注意到她的视线回过头来，“你刚刚打了周凡，就不怕他报复你？”
“我就是太生气了！”林悦吸吸鼻子，“现在想想确实有些后怕，说不定待会儿，就会收到公司发来的辞退通知……不行，我得先发制人！”
林悦赶紧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按下语音：“垃圾公司，垃圾领导，我不干了，爱谁谁！”
说实话，如果单纯做言灵的助理，林悦还是很乐意的，言灵跟不把助理当人的艺人不同，基本上能做的她顺手就做了，也没让她洗过衣服睡过浴缸。
关键是周凡不做人，对助理颐指气使就算了，还动不动就扣奖金，林悦也是忍了很久了，刚刚那两巴掌既是为言灵抱不平，也是为自己出了口恶气。
发语音的时候倒是无比英勇，发完后知后觉又有点怂，当然更多的是爽，单方面开除狗公司，这大概是所有社畜的梦想。
言灵觉得这助理挺对她的脾气，加上林悦命带华盖，一般的鬼都不敢对她出手，还挺适合当她助理。
原本还蔫蔫的林悦，听到言灵问她要不要继续当她的助理，眼睛倏地亮起来，“可是你刚刚不是还说要退圈么？”
“确实要退，娱乐圈没什么意思，我打算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
很多人削尖脑袋往娱乐圈挤，言灵却完全不在意那些名利浮华。
人死后都是空，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还是当下活得随性更重要。
至于欠言家的那笔钱，当初“言灵”离开言家时说过要还一千万，现在还剩下两百多万没还。
言灵一点不慌，上辈子那么多人捧着钱但求一卦，算不算还得看她心情。
“如果你想去别人那当助理也可以。”言灵想了想又道，如果林悦有别的选择，她也不会勉强。
“我哪也不去，就跟着你！”言灵话没说完林悦就支棱起来，“我想跟着你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
这时候林悦还单纯的认为，言灵想转行做旅游博主，或者美食博主，万万没想到，这更广阔的世界里，包括了阴阳两界。
虽然官方认可了玄学的存在，或许在不远的将来，玄学还能走入大学课堂，成为一个独立的专业，不过目前为止，还是有那么一部分人对玄学的接受度不高。
或许并不是他们不想接受玄学，而是一旦接受了玄学，就要接受随之而来鬼怪灵异的世界。
林悦刚在脑海里构建出未来的美好画面，又听见言灵问：“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鬼吗？或者说，你相信玄学么？”
林悦飞快地摇了摇头，“说起这个，我家里人特别迷信，小时候生病我妈竟然还给我喂符水驱邪！哎，这世界上哪有鬼啊，有也是人心里有鬼，我才不信。”
直到现在，还是有很多人将玄学和迷信混为一谈，其实这两者之间有很大的差别。
看来，要扭转大家对玄学的误解任重道远，言灵有些感慨，又对林悦道，“喝符水驱邪确实是封建迷信糟粕，不过这世界上也确实有鬼。”
林悦听完前半句刚想点头，听到后半句又硬生生停下来，僵着脖子愣在原地时，又听到言灵道：“你以后可以试着相信一下。”
林悦：？
是她的错觉吗？怎么感觉言灵的画风越来越偏？
离开公司分配的小公寓，只能先找个酒店住着。
很快林悦就订好了酒店，看着短信提示的可用余额叹了口气：“应该等发了工资再辞职的，草率了。”
现在想想，两巴掌打掉她一个月工资太不划算了，就应该多打几下才对！
言灵看她整张脸皱在一起，安慰道：“放心，酒店费用我会报销，回头把账单发我。”
林悦听了急忙摆手，“言灵姐你千万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发发牢骚。”
言灵当然知道林悦在想些什么，“没误会，你是我的助理，哪有让助理花钱的道理。”
言灵说到这，正好瞥见林悦眼底浮着一层淡淡浮光，眼睛不只是心灵的窗户，在面相上也属于财富宫，这说明林悦今天非但不会破财，还能发一笔小财。
林悦还在肉疼那还没到手的工资，就听到言灵让出租车司机开去最近的彩票店。
五分钟后，出租车在一家彩票店门口停下，两人拎着行李下车。
林悦看着眼前的花花绿绿的门店，又回头看了看言灵：“言灵姐，真的要买吗？虽然花不了多少钱，但把希望寄托在这虚无缥缈的概率上，是不是不太好？咱也不能指着买彩票解决衣食住行吧？”
“衣食住行的钱不用你操心，你就放心买，中了算你的，亏了算我的。”言灵朝林悦扬了扬下巴，后者将信将疑地进到店里，随意选了一组号码，买了十注。
距离开奖没剩几分钟。
言灵让林悦在这等着开奖，去旁边的店里买了纸笔和打火机，不一会儿就折了几件小衣服和小裤子。
刚刚还趴在周凡肩头的小鬼，现在正蹲在言灵脚边，仰着青色的小脸，大而空洞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言灵将折好的小衣服小裤子放在手心，递到小鬼面前，“折了挺多款式，应该有你喜欢的吧？”
小鬼眼底泛起点点感激，重重点了点头。
言灵找了个隐蔽的角落点燃几件衣服，火舌包裹住她指尖的折纸，却一点也没烧着她。
等她一件件烧完折纸，脚边的小鬼也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小鬼仰头对言灵眨眨眼，大概是太久没有说话，他已经不太会说话了，不过这并不影响两人交流。
言灵见过太多类似的场面，她看懂小鬼空洞眼睛的祈求，沉默片刻道：“我这身体的灵力不足，对你的帮助不会太大。”
小鬼闻言依旧一眨不眨地望着她，祈求的意味更加明显。
“罢了，我们也算有缘，就帮你这一次。”言灵和他对视半晌，终于咬破指尖蹲下来，往他眉间弹去一滴血珠。
等到血珠一点点和小鬼相融，残缺的魂魄也被重新补全。
小鬼是个地缚灵，一直被束缚在死亡地点，机缘巧合之下才从那处逃脱。
离开缚灵地太久魂魄会逐渐消散，如果没有言灵这滴血，他过不了多久就会魂飞魄散。
这还是言灵这身体灵力不足的情况下，如果是全盛时期的言灵，一滴血就能让普通鬼魂变成凶煞。
正因为这样，上辈子许多人人鬼鬼都想打她的主意，不过事实证明，那些人或鬼都没有太好的下场。
小鬼又朝言灵拜了拜，表达感激后，转身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用想也知道他去了哪里。
这边的小小插曲到此结束，另一头，彩票店内的电视屏幕上，开奖现场的公证人员按下了摇号按钮。
店里的气氛忽然变得紧张起来，好几个彩民们或站或坐，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屏幕上。
林悦原本对中奖不抱希望，一时间也被这气氛弄得有些紧张。
很快第一个小球掉下出口，和她选中的第一个号码一模一样。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直到最后一个小球掉下出口，林悦的嘴巴变成了o型。
结果揭晓，店里的紧张的气氛随之放松下来。
“又没中！哎……”
“别叹气啊兄弟，反正我们每次只买两块钱的，两块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万一中了也算咸鱼翻身！”
“还咸鱼翻身呢，我在这都买了一年多了，就没见过谁中过三等奖往上，两百块封顶了！”
“哎，老板，要不你换家门店算了，我都觉得是你这风水不好。”
老板心想自己这两年卖彩票赚得盆满钵满，中不了大奖，只能怪你们命不好！
不过宁得罪上帝不得罪客户，他也只是在心里浅浅吐槽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