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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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她点了点头,“你有心了。”

不管嘴上说啥,都是给她宝丫儿送东西,这份心意是好的。被侯府来人惹的一肚子气,因此散去两分。

哄人

“你怎么来了?”陈宝音坐在屋里, 看着桌上的篮子以及一盘葱油饼,问道。

顾亭远坐在她对面,温声道:“做了葱油饼,想到你还没吃过, 给你送一些。”

他们是未婚夫妻, 他又点明了来看宝音,杜金花当然不会故意拦他, 说了几句话就走出去了, 将堂屋让给两个小年轻。

“你尝尝,合口味吗?”顾亭远将盘子往对面推了推, 含着期待道。

陈宝音已经被香味儿引诱了,虽然心情不好, 但不影响她吃东西。或者说, 正因为心情不好,吃点好吃的,心情才会好起来。

“怎么样?”见她捏起一块吃下, 顾亭远略带紧张地问。

陈宝音点点头:“好吃。”就算味道一般, 她也会说好吃,他特意做了送她,不好伤他的心。

何况, 味道当真不错。饼还热乎着,外焦里酥, 葱香气别有风味。很简单的吃食, 但他做得意外的可口。

“我很喜欢。”她补充一句。

顾亭远明显很高兴, 说道:“你喜欢就好。”

她吃饼, 他看着。

侯府来人的事, 让她心情一直不怎么好。在他面前, 又不必强颜欢笑,于是低头沉默着吃饼。

顾亭远看了一会儿,忽然说道:“今日,有自称淮阴侯府的管事来找我。”

陈宝音猝不及防,忽然噎住:“你,你说什么?”

顾亭远重复一遍:“有个管事模样的人来找我,自称是淮阴侯府派来的,让我……”

他看她一眼。

“让你什么?”陈宝音的脸色很不好看,饼都吃不下去了。

顾亭远小声告状:“以明年春闱要挟我,让我不要打你的主意。”

话落,屋里寂静得针落可闻。

空气都仿佛冻住了。

陈宝音脸色难看得厉害,身躯都有些发抖,巨大的愤怒和难堪涌上来,淹没了她。养母,她……怎能如此?为何会如此?将她当成什么?把她的颜面置于何地?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顾亭远,口中香酥的葱油饼,也变得苦涩难以下咽。他平白遭受这些,真是无妄之灾!

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身躯,紧绷的脸庞,顾亭远暗叹。他知道会如此,但他还是要说。陈家村没有秘密,他今日不说,改日她从别人口中一样得知。

与其她来问他,不如他现在告诉她。

“我有些害怕。”他看着她说。

陈宝音勉强咽下口中的葱花饼,抬起头:“你要退婚?”

声音清冷,又有些不似她口中发出来的。

顾亭远从没有过退婚的念头,她是他心仪之人,他盼望着与她结为连理,携手白头。

“若是退婚,岂非坐实我心思不纯?”他说着,眼底泛起清浅笑意,“况且,我读圣贤书,意志并不像外表看起来的软弱。这等威胁,不能使我改变本意。”

他说起这话,倒让陈宝音想起曾经写的话本。书生被小兔妖咬了一口,吓得病了,卧床休养了好些时日。他当时反驳说,书生未必那般软弱。

是他自己未必软弱。天底下的人,不单单是读书人,大多数人都会畏惧权势,在权势逼迫下低头退让。

“你不怕榜上无名?”在他温柔包容的注视中,陈宝音只觉心中的无地自容消散两分,静静看着他问。

顾亭远抿抿唇,轻声道:“害怕。”眼睛里闪动着微光,“你哄哄我,好不好?”

什么?陈宝音一愣。

轰!

紧接着,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脸上轰的一下,热意涌上,她满脸通红:“你,不知羞耻!”

他在说什么?

好不要脸!趁火打劫!厚颜无耻!

陈宝音在心里骂了一堆,都是对他的痛斥,偏有几缕甜蜜在心底滋生,令她的眼神凶不起来,反倒水润晶亮,娇俏可人。

顾亭远看在眼中,笑意更浓:“若能得佳人一哄,羞耻是何物,不要也罢。”

本是沉重的话题,偏偏被他带歪了,变成了谈情风月。

陈宝音抿住唇,低下头,冷静了一会儿,复又抬头:“我去跟她说,不阻你前程。”

养母许是为她好。

但,陈宝音接受不了这种好。

她嫁顾亭远,自己心里清楚,抱着风险。这是她自己选的,她要做勇敢的陈宝音,爱就爱,恨就恨。多年之后,若他好好的,她便与他好好的。若他不好了,她也会好好的,自己好好的。

也许,她命不好,最终也落得凄惨下场。但那是她咎由自取,她谁也不怪,自己酿的苦果自己尝。不用养母为她担心。

她是徐家主母,她是陈家农女,就该桥归桥、路归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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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惦记她罢。

“你放心。”她道,想到去京城,求进徐家的门,心中冒出一往无前的坚定,“你会有自己的公道!”

此行不为别的,只为顾亭远的前程,他应有的前程。

若是……有机会,便跟养母好好告别。她离开侯府时,两人没有当面话别,总是一个遗憾。

“你不会哄人。”便见面前的书生,清隽的脸上露出一点委屈,“我不要这种哄。”

陈宝音一愣。

“你可以喂我吃饼。”书生伸出手,轻轻推了推面前的盘子,朝向她面前,抿着唇,眼睛里流露出期待。

陈宝音:“……”

她在说正事!

“你正经些!”她忍不住拍拍桌子。

什么时候了,还耍花样!

顾亭远眨眨眼睛,抿着唇,默默把盘子拉回来。自己抓起一块葱油饼,吃起来。

眼睫垂下,轻轻颤动,像是栖息在沾在露水的花枝上,努力不坠落的蝴蝶。

陈宝音:“……”

心底忽然生出一丝愧疚。

将盘子拉回身前,捏起一块葱油饼,送到他嘴边:“呶。”

喂他吃,还不行吗?

顾亭远看看她指尖,又抬起头,脸上绽开欢喜:“嗯。”再次垂眼,探首,咬过。

刚才的委屈,全然不见了。

他很注意分寸,没碰到她的手指,但他靠近过来的脸庞,亲密又不设防,让陈宝音很不自在,后背上爬过一层酥麻。

这人。她抿着唇,想生气,又气不起来。

“还想吃。”很快,书生咽下,抬起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道。

陈宝音不想喂他了。刚刚都喂过了。哪能这样亲密?他们还没有成亲。

可是,他坐在对面,正襟危坐,脊背挺直,一张清秀的脸庞上充满期待,这副模样,莫名很像……

兰兰养的黄豆。

一股无法宣之于口的邪恶心思,渐渐在心底滋生。陈宝音控制着表情不要露出异样,暗暗捻了捻发痒的手指,慢慢伸向盘子。

捏起一块葱油饼,缓缓递过去,轻轻说:“啊。”啊,张嘴。

便见对面那人微微侧头,把指尖的饼叼过去了,一边吃得腮边鼓鼓的,一边用亮晶晶的,充满快乐的眼神看着她。

备礼

说不出的欣悦在胸腔中鼓荡, 陈宝音的脸上慢慢红了。

“你自己吃吧。”她低垂眼眸,别开视线,不敢再迎上他的目光。

顾亭远观察着她的神情,不似厌恶的样子, 是害羞了吗?他眨动眼睛, 轻声说:“再喂一块。行吗?”

陈宝音垂下的手指捻了捻。想起他纯然期待的模样,愈发觉得自己心思险恶。

他不是黄豆!

她怎么能把他当成黄豆呢?!

“你自己吃。”她偏过头道, “又不是没有手。”

顾亭远望着她的神色, 慢慢说道:“可我想你喂我。”

“就一块。”他说,声音轻轻柔柔, “我被威胁前程了,你不知道, 我心里有多害怕。”

陈宝音听到这句, 忍不住抬起头:“你有多害怕?”恕她眼拙,没看出来一丝一毫。

“很害怕。”顾亭远说道,表情认真, “你想不到的害怕。”

陈宝音:“……”

她怎么觉得, 他在逗她呢?直觉他在趁机占便宜,耍无赖。可是,万一他当真很害怕……

“好吧。”她说。

顾亭远顿时笑起来, 坐得板板正正,等候她喂食。

陈宝音捏起一块葱油饼, 抿抿唇, 努力克制自己不要想到别的地方去。

她是在喂顾亭远, 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的未婚夫。而不是一只狗狗, 独属于她的狗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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