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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顾亭远答道,“上回,宝音因此误会,在下心里惶恐不安,唯恐宝音再次误会,每当女眷来家里,都会躲出去。”
宝音宝音,他叫谁呢?杜金花没好气,但是一肚子的火气也散去不少,打量他道:“当真?”
“不敢欺瞒您。”顾亭远答道。
料他也不敢。杜金花心想,不过还是很生气,平白无故的,让她闺女受这份气。
“哎哟,我说有福家的,秀才公都来赔罪了,你就别气了。”
“就是,又不关他的事!”
“我听三牛家的说了,花嫂前脚刚走,后脚小容就出门找人了,他真不在家。”
虽然顾家住在村北头,但并不是前后没人家的,花婶子那么高的音调,谁听不见呢?早惹得人伸长脖子看了。没多会儿,就传遍半个村子了。
左邻右舍的这么说着,杜金花就不好生气了,道:“知道了,你回吧。”
“在下给陈小姐的赔罪。”顾亭远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递过去。
杜金花不识字,只知道书很金贵,当下心中一凛,在衣服上把手擦了又擦,才接过来:“这是啥书?”
“希望陈小姐会喜欢。”顾亭远没答,拱了拱手,就告辞了。
杜金花只得捧着书,往闺女屋里去。
陈宝音一直在屋门口听着呢,见人走了,好奇走过来:“娘,他给的啥?”
见是一本书,她还纳罕来着。为啥给她书?她又不爱读书。还不如炸两只麻雀呢,他上回炸的麻雀好吃呢。
“不知道,我又不识字。”杜金花把书递给她,还道:“你看看,这上面写的啥?”
陈宝音接过来,视线落在封皮上,犹如一团雪掉脖子里了,浑身一个机灵,差点没跳起来!
“咋?”见闺女瞪大眼睛的样子,杜金花唬了一跳,“啥书?”
“好书!”陈宝音煞有其事地道,把写着《狐仙记》的书往怀里一揣,“很难买的,珍本!我去读了!”
扭头就往屋里跑去。
算账
话本!是话本呀!陈宝音坐在桌边, 激动地打开封皮,心中的喜悦难以言表。
是,她不爱读书,但她喜欢听故事呀!各种各样的故事, 她最喜欢了!之前在侯府时, 就粘着两位养兄,央求他们带她去戏院茶楼等地方。
话本, 她自然也是悄悄买过的。京中流行的话本子, 她几乎都买过。只是不敢私藏,看过之后就让小丫鬟拿去处置了。
现在重新有话本看了, 她简直高兴极了,只觉得顾亭远真好, 是除了娘和嫂子之外最好的人了!
直到她打开封皮, 看到里面的内容,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这,这字迹, 不是顾亭远的吗?
因为模仿过顾亭远的字迹, 陈宝音对他的字迹很熟,看一眼就认得出来。此刻,拿着这本书, 眉头渐渐蹙起来。这人,该不会戏耍她吧?
将信将疑, 顺着开头看起来, 渐渐的, 眉头展开了。
这果然是个话本故事。也许是顾亭远默的, 也许是顾亭远自己写的, 但都不重要, 好看就行呀!
她看下去,发现是一个小狐妖和书生的故事。
一个漂亮可爱的小狐妖,懵懵懂懂从山里走出来,刚下山就遇到一个年轻俊秀的书生。
小狐妖嗅到书生身上的气息,觉得很香,想咬破他的皮肤,吸食他的血液,于是跟着他不走。
书生一心读书,无心其他,哪怕小狐妖生得貌美可爱,仍是劝她离开。
就这样一个要走,一个要留。偏偏小狐妖不能随意咬人,需得对方首肯,她才能咬他,且最多只能吸取三滴血。
小狐妖绞尽脑汁想吸食书生的血液,书生见她可怜,于是道:“你跟随我读书罢,倘若读得好,我便允你一次。”
听闻书生心软,小狐妖高兴极了,忙不迭点头:“好,好,我一定认真读。”
书生以为小狐妖想要吸食人的血液,乃血脉中的天性,她只是身体化成了人,魂魄仍是妖,需得教化一番。于是,教她读《三字经》。
小狐妖哪都好,聪明伶俐,偏偏一读书就头痛。别说背诵全篇了,她两句都背不下来。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习……”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苟不教……教……”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苟不教,性乃迁。教……教……怎么又教啊?”
陈宝音哗啦啦地翻书,发现后面全是这种,根本没有什么故事剧情,全是小狐妖磕磕绊绊的背诵。
这哪是《狐仙记》?
分明是《三字经》残篇!
呼啦,她翻到最后一页,小狐狸终于能够背诵两句了: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
', '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
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
书生见她被折磨得憔悴,心下怜惜,说道:“我允你了。”
小狐妖抬起头,露出一个甜美可爱的笑容:“预知后续如何,请听下回分晓。”
嗯?!陈宝音一头雾水。
好半晌,发现故事就是这样,她没看错。
“顾亭远!!”摔书,咆哮。
他居然敢戏弄她!
“咋?咋?”听到她的吼声,杜金花急慌慌从隔壁屋里跑进来,“宝丫儿,咋了?姓顾的咋了?”
陈宝音脸上的扭曲还没抹平,就这样落入杜金花的眼中,她吓了一跳,忙冲过去道:“咋回事?姓顾的欺负你了?还是这书?”
顾亭远让她转交的《狐仙记》,此刻被闺女狠狠按在桌上,毫无珍惜之意。杜金花再傻也明白了,这书有问题。
“他——”
不等杜金花再说什么,陈宝音把她推开,拿起书,风一样窜了出去。
“宝丫儿?宝丫儿?”杜金花跟在后面追出去。
陈宝音已经窜出院子,甩下一句:“我等会儿就回来!”
可恶!顾亭远!拿这种书戏弄她!
她眼睛里已经看不到别的,只有村北头的两间茅草屋。终于,茅草屋落入视野中,她很快跑近,站在屋前喊道:“顾亭远!”
先出来的是顾舒容,她惊喜地站在门口道:“宝音,你不——”
刚想说,你不生气啦?就看到少女怒气高涨的脸,顿时惊得吞了回去。
猛地扭头,看向旁边屋子。阿远做了什么?!
“你来啦。”顾亭远已经走出来,看着陈宝音,清隽的脸上浮出笑意。
还笑!笑什么笑?知道她会来找他?他故意的吧?
陈宝音满脑子都是被戏弄的怒气,看也不看顾舒容,一把揪过顾亭远就往屋后走。
屋后没有人家,视野空阔又寂静。
猛地把他按在墙上:“你——”
放话
她双目喷火, 恶狠狠地瞪着他:“解释!”
不令她满意,这事没完!
顾亭远被按在墙壁上,脸上不见慌乱,也没有羞恼。他眸中光点跳跃, 似乎很是高兴。
“是我的错。”他低头看着她, 声音缓和。
陈宝音瞪着他:“当然是你的错!”不然呢?他还觉得自己很无辜不成?她怒视着他,喝道:“为何戏弄我?”
“实非得已。”顾亭远不敢说, 这不是戏弄, 虽然他本意不是如此,但的确不太像样, “在下想跟陈小姐当面道歉。”
当面道歉?是了,她气得来找他, 就是他的目的。
“我才走多久?”陈宝音仍瞪着他, “你就写出一本书来?”
不可能的事。他一定早就在写这本书了,最多在她走后又写了几页。
但后几页是什么呢?是《三字经》残篇!残篇中的残篇!不,是残句!
他本来就想用这样的“话本”来戏弄她!
被她恶狠狠地瞪着, 顾亭远忍不住唇角上扬。她在注视他, 眼里只有他一个。
“对不起。”他轻声说,“是我的错。”
屋前头,顾舒容满脸焦急, 握紧双手,走来走去。
只听“咚咚咚”的闷响声, 从屋后面传来, 似是捶打声。
打人了?!
她惊得瞪大眼睛, 谁打谁?
阿远应当不会打人, 宝音若是被打, 也不会不做声, 所以是宝音在打阿远?
她站立不动,凝神去听,“咚咚咚”的声音,如擂鼓般,沉闷急促,听得她心里一蹦一蹦。
“阿远!”顾舒容忍不住焦急出声,“你莫惹陈姑娘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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