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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老太太立即急道:“他好容易改好了,再一碰那些,不就又变坏了?”
赌钱是有瘾的,赢钱输钱都有瘾,赵文曲好容易有阵子不碰了,咋能又勾他?
“他改好了?”陈宝音挑挑眉,“如果他改好了,为什么还想出去?”
赵老太太愣住。
“他之前不去,不是不想去,是有别的事情分了他的心,才不去。”陈宝音说道。
赵老太太想也不想就说:“那你再给他找点事做。还抄书不?”
上回抄书就很有用,关了他那么久。
“您得给他松快松快。”陈宝音耐心道,“他都抄书那么久了,您不给他点甜头,他要尥蹶子了。”
赵文曲跟赌徒还不大一样。纯正的赌徒,陈宝音没见过。但是,又赌,又色,成日花天酒地不着家的,她见过不少。
用杜金花骂她的话说,那叫有钱烧的。没屁事做,就会花钱。
但是给赵文曲事情做了,也得让他喘口气。像她两个哥哥,还有嫂子,天天辛苦做事,偶尔也放个假,喘口气,嗑嗑瓜子唠唠嗑,给自己花点小钱高兴下。
“您回去后,让他送个炉子过来。”陈宝音道,“我学堂里冷,孩子们手都冻了,让他送点炉子和炭火来。”
赵老太太一听,她又要东西,本能就不大满意。耷拉着脸,说道:“他连饭都不吃,肯来?”
陈宝音就道:“那您跟他说,最迟过了元宵节,若我还不同意,就不要我这个干女儿了。”
三个月,够了。
赵老太太瞪眼睛:“啥?!”
“到时候,咱换新花样。”陈宝音安抚道,“签了契书的,您不必害怕。”
赵老太太心里猫挠似的,忍不住问:“啥新花样?”
“好几个呢,我还没想好用哪个。”陈宝音便道,“成了,不跟您说了,我得回去看看孩子们了。”
不再跟老太太多说,起身打开草帘子,走了出去。
赵老太太在后面“哎哎”的叫,也没叫回人来。杜金花瞥她一眼,又得意又轻蔑:“有些人啊,只能生出个坏种。有些人啊,生的姑娘冰雪聪明。”
她宝丫儿多能耐哟!这老婆子气得半死,还得回来讨主意。
赵老太太狠狠瞪了她一眼,起身走了。
杜金花大声道:“不送了。”
赵家。
赵老太太下了马车,努力掩去脸上的气愤和不平,装出五迷三道的痴样儿,走到赵文曲屋门口,敲门。
“儿啊。”她缓缓说道,“娘知道你不愿意,娘不逼你。”
屋里面,赵文曲刚睡醒一觉起来。坐在桌边,倒了杯冷水,看向门口方向。
“可是,娘实在太喜欢那个丫头啦!”说这话时,赵老太太狠狠掐了把手心,才没让自己咬牙切齿,“这样,如果过了年,过了元宵节,那丫头还不同意,就算啦!”
正喝水的赵文曲一顿,放下杯子:“当真?”
“唉!”赵老太太便叹了口气,“人啊,得有个自知之明。咱们挖心掏肺的讨好她,也得有个头儿,是不?三个月,足够啦!她若是还不同意,那就是没缘分。娘啊,认啦!”
这话让赵文曲既不甘心,又心里憋气。
他毕竟没混账透顶,心里还是孝顺的,见自己亲娘如此卑微的想认干女儿,偏偏不成,就很不舒服。一不舒服他完成不了亲娘的心愿,二不舒服亲娘看别人比他重。
“行吧。”他缓缓走到屋门口,打开门。
赵老太太大喜过望:“儿啊,你同意啦?”这么好使?那小丫头,一句话就让赵文曲走出门啦?嘿!她咋那么神呢?
赵文曲神情勉强,说道:“就到元宵节。”
“好,好!”赵老太太忙点头。
看着亲娘这样,赵文曲更不舒服了。是不是他太不孝顺了,让她失望透顶,才看上个野丫头,那么喜欢?
他这些年不着调,也不怎么回家,很少跟老太太打交道,面对面的时候都少。也是因此,他忽然间发现,老太太上年纪了,身形都佝偻了些。
如果元宵节后,那丫头还是不同意……那他多孝顺孝顺她吧。
“儿啊,你替娘送点东西过去,好不?”赵老太太想起陈宝音的吩咐,讨好地看着儿子道。
赵文曲神情淡淡:“送什么?”
“炉子!还有炭!”赵老太太忙道,“我寻思着,她在村里教书,这天寒地冻的,多冷啊?孩子们冷着没啥,不能冷着她啊!她多细皮嫩肉啊,从前没吃过苦的,现在——”
“行了!”赵文曲没听完,就打断了她,“我去送。”
真是听不下去。
明明他才是亲儿子。
饿了这么多天,没见老太太关心一句,反倒是那个还没认成的干女儿,这么上心。
“不急不急,”赵老太太跟在后头,“儿啊,你先吃饭,吃完饭再去。”
赵文曲的脚
', ' ')('步缓了缓,嘴角绷得没那么紧了:“嗯。”
虽然吃了馒头夹肉,但睡了一觉,还是又饿了。
赵文曲吃着汤面,看着坐在对面一脸殷切的老太太,忍不住道:“我吃完就去!”催什么催?烦人。
赵老太太忙道:“不急,不急,你慢慢儿吃。”她儿啊,傻儿啊,就这么被一个小丫头拿捏住了,真是叫人唏嘘。
过年
赵文曲送了炉子来。
跟上次抓住她的手就走的急不可待不同, 这次态度很和气,也很有礼:“我娘担心你教书冷着,让我送来的。”他神情中多了几分耐心和诚恳,大抵是知道这种日子不用过太久, “还请姑娘不要辜负她的一点心意, 收下吧。”
陈宝音看了看炉子和炭,后退两步, 福了福:“那我就代孩子们谢过老太太了。”东西她收下了, 但不是她自己要用,而是给孩子们用。
赵文曲笑笑, 没说别的,只道:“姑娘真是心善。”不管代谁收的, 她总归是收了, 且是亲手收下的。这就又沾了赵家的便宜不是?
“姑娘可还有别的地方,需要我效劳?”赵文曲又问。
离年后的元宵节,还有一个多月, 赵文曲倒没有放弃, 加大攻势未必不能打动她。面带微笑,眼神诚恳:“姑娘不必客气,只管说来便是。”
陈宝音想了想, 便道:“眼下没有。”
“那何时有?”赵文曲玩笑道。
谁知她当真回答道:“年后有两件。”
年后?赵文曲一怔,随即问道:“是何事?”
陈宝音答来:“年前孩子们能学完《千字文》, 年后我便打算教他们《三字经》和《百家姓》了, 但书还没有抄出来。”
赵文曲手臂抖了抖。又抄?
“赵公子若很想帮忙, 便再为孩子们每人抄写一本吧。”陈宝音道。
赵文曲很想摇头。一人一本, 加起来就是六十本。他还过不过年了?但若是年后, 又没有意义了, 因为年后老太太就放弃了。
他不敢说,买来的行不行?因为他没银子,老太太现在管得严,好几日才肯支一两银子给他。一两银子,只能买一套《三字经》和《千字文》。
“倘我有空,便为姑娘抄写。”没把话说死,赵文曲拱手告辞。
陈宝音看着他离开,立即支使离家最近的孩子:“去把你家长叫来,咱们安炉子烧炭了!”
“哇!”孩子们纷纷欢呼起来,被指到的孩子立刻飞也似的冲了出去。
学堂里有了炉子,孩子们就没那么冷了。村正的儿媳妇还借了一个大水壶,放在炉子上烧,说道:“孩子们渴了,方便喝水。”
有教室,有桌椅,有书籍,还有炉子和热水,多幸福啊?
因为这个,到了年底,好些孩子们都不想放假。
“你们不想放假,先生还要放假呢。”陈宝音笑道,轰他们,“走吧走吧,明年元宵节过了开课。”
考试当然也是考了的,冬天笔墨纸砚不好化开,陈宝音便把孩子们叫到跟前,考他们背诵,释义,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写字。孩子们答得不错,而答得最好的三名,陈宝音还有奖励。
“一人一副对联。”陈宝音说道,“拿去吧。”
要过年了,对联是必备的,但今年家里不用买,只需要买些红纸,自己写就是了。谁让家里有个识字的呢?
陈宝音写了好些,自己家留了些,给大伯家一些,孩子们奖励了三副,还有的被陈二郎拿去镇上,凡是脸熟的老顾客,一人一副对联赠送,祝对方过年红红火火。
一副对联不值什么钱,但家家户户都要贴。从前村里人要去镇上买,或者去别村的有学问的人那里求。如今好了,村里有两个会写对联的,都很高兴。拿着铜钱,或者鸡蛋米面,上门求顾亭远或陈宝音写对联。
顾亭远都拒了。倒也写了几幅,是给村里一些照顾自家的人家,早早写了送去,不要钱。其他的来求,他便推说要读书,没时间。
于是,这些人便求到陈家,让陈宝音写。有铜钱赚,还有米面鸡蛋拿,咋会不乐意?
“我看顾兄弟真不聪明。”孙五娘盘腿坐在床上嗑瓜子,说道:“这么好的赚钱机会,他偏不要,说读书。读什么书?差这一会儿吗?”
陈宝音正在桌边写对联。来求的人家太多,她一时写不完,都叫人回去了,写好再去送。
听到这里,她睫毛垂了垂,没接话。
倒是钱碧荷说道:“我瞧着顾兄弟未必是笨蛋。”说着,她瞧了宝丫儿一眼。
孙五娘一时还没想明白,待钱碧荷使了个眼色,她忽然睁大眼睛,恍然大悟道:“哎哟!”一拍大腿,“顾兄弟够意思啊!”
陈宝音垂着头,轻哂一声,没说什么。
那人,可会揣摩人的心意呢。
快过年了,家里要准备过年吃的馒头,包子,丸子。孙五娘从来不干活,上手也是麻烦,就没让
', ' ')('她做,杜金花和钱碧荷一个擀面皮,一个包包子。
杜金花擀面皮,这会儿低着头,一声也没吭。孙五娘瞅一眼,忽然笑道:“娘,你是满意呢,还是不满意?”
顾兄弟这么好的人,婆婆也不露个笑脸儿,真端得住啊!
杜金花抬眼,没好气地道:“闲着没事做?喂鸡去!”
孙五娘拍拍手,利落地下床:“好嘞!”
不就是喂鸡嘛?多轻省的活儿。
杜金花重新低头,擀面皮。嘴角抿着,瞧着不大快活。在她对面的钱碧荷,抬眼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没敢吱声。
婆婆这会儿不高兴呢。钱碧荷往旁边看了一眼,心中暗道,不像是因为宝丫儿。那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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