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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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金来读书,并不是一时兴起。她打算全力培养金来,待他日后读出个名堂,她便不仅是他的姑姑,还是他的恩人。他必然会奉养她。

因此,她见到顾亭远,对他的印象反而不错——他给自家省银钱了!

陈二郎将书递给她,她低头翻阅,只见纸上字迹清瘦劲锐,极有风骨,不似一般读书人的字迹,心中一动。

飞快检查完,未有一字错漏,未有一处模糊,她合上书,转而抬头,拨开陈二郎,问书生:“你要贴补家用,是不是?”

顾亭远未料她开口与他讲话,心里一慌,慢慢抬起头,但眼睛仍垂着,只敢看到她的下颌:“回姑娘,是。”

“我瞧你字迹不错,想再与你订两本书。”陈宝音道,“一本《三字经》,一本《百家姓》,不知价钱几何?”

他缺钱,她也缺钱。这样合作,对他们双方而言,都是极有利的事。

况且,陈宝音自己的字迹,不如他多矣。此人的字迹,是经过长年累月苦练出来的,别说她这样一个混日子的,便是侯府的哥哥们,也不如他许多。

给孩子们启蒙,有这样出众的字迹熏陶着,自然更好。

“价钱……”顾亭远沉吟,缓缓抬眼,却在看清的一刹那,一丝陌生之感在心头浮现。

他怔怔失语。

不一样。她和宝音,不一样。

顾亭远记忆中,宝音是娇俏的,明媚的,恣意的,像是自由开在山坡上的花。但站在他面前的少女,过分明丽,像是大户人家养在花圃里的名花。

身姿仪态,都不是她。

“太贵我们就不买了。”见他迟疑,陈宝音率先开口。

别想讲价,讲价是不可能的。家里清贫,杜金花连口窝头都舍不得吃。

闻言,顾亭远心里反而一松。是了,这么精明,是宝音的脾气。

“《三字经》,仍收一百五十文。”他按照字数算钱,“《百家姓》,收八十文。”

听上去是很实诚的价格了,但陈宝音仍是压价:“咱们不是头回光顾你生意,再给便宜些!”

“哦,好,好。”顾亭远下意识就道。这个价格,已经是非常实惠了,再少,他就几乎干白工了。

犹豫着,他道:“最多便宜五文。”

“成!”陈宝音一口应下。五文钱也是钱,买几个白面饼,可以给杜金花吃呢!

见她没有再讲价,顾亭远心里松了口气,额头上凉飕飕的,抬起袖子蘸了蘸,发现不知何时紧张得出了汗。

“咱们几时来取?”只见谈完,陈二郎又站回去,挡住了妹妹。

顾亭远不觉得失望,反而松了口气。她过于明亮的眼睛,让他慌乱又紧张。面对陈二郎有些警惕和不善的视线,反而自在了些:“后日上午,还是此处,你们来取。”

“那就说定了。”陈二郎道。

犹豫了下,顾亭远道:“你们要付二十文的定金。”

嗯?陈二郎挑起眉:“你怕咱们不来?”

顾亭远的确怕他们不来。但不是怕生意做不成,而是想要两日后还能见到她。

虽然她不一定还跟来。

但……万一呢?

“给他吧。”陈宝音看向杜金花道。

杜金花数出二十文钱,交由陈二郎,递过去道:“别想赖咱们的钱,我记得你的样子,你跑到天边儿我也能找到你!”

面对二舅兄的威胁,顾亭远笑了笑:“圣人在上,学生不敢。”

这还成。陈二郎点点头,遮挡着妹妹,让她们先走,然后自己也跟上:“后日,别忘了啊!”

“好。”顾亭远点点头,转身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目光落在那道盛满了思念的身影上,一眨不眨。

前方,陈宝音似察觉到什么,回头。

顾亭远忙转过身,装作没有在看她,低头扒拉篮子,好一会儿,才转回去。

只看到人来人往的街头,已经不见了他们的身影,刹那间,失落涌上心头。

他抿抿唇,挎着篮子去买菜。心里很多疑惑,回想刚刚,他察觉到一件没注意的事——陈二郎接过《千字文》后,递给了宝音。

虽然陈二郎遮住了她的身影,但仔细回想,顾亭远似乎听到了翻书页的声音。她在检查。检查什么?换句话说,能检查什么?

缺页,错漏,字迹模糊。

她识字。顾亭远瞬间确定,她跟他以为的不一样。心里涛声浪卷,为什么会这样?她难道不是宝音?还是……

跟他一样,她也有机缘?也是带着记忆的?那她为什么不认他?

想到什么,顾亭远心口骤然缩紧,脸色一白。

“那书生偷偷看宝丫儿呢!”转过街角,陈二郎收回视线,笑嘻嘻的,既有些得意,又想回去揍人一拳,“咱家宝丫儿真俊俏!”

可不吗?杜金花绷着脸,时不时瞪向路边。看什么看,没礼数!

侯府养大的姑娘,脸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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莹白,比珍珠还白。身姿绰约,行走之间,有股子说不出的韵味。杜金花说不出来,但就是好看!富贵!跟寻常姑娘家不一样!

引得路上行人频频看过来,男子看她,女子也看她,好似没见过这样出色的姑娘。那能见过吗?梨花镇虽然离京城不远,坐马车一日就能到,但大户人家的千金怎会在镇上抛头露面?

“不过他可真……”陈二郎形容不出来,握了握拳头,“我一拳能打趴他十个,不带喘气的!”

杜金花没好气地瞥他一眼,真是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这话孙五娘也说过,于是她也说了同样的话:“人家一天挣百多文钱,你能吗?”

“呃……”陈二郎尴尬地挠挠头,他当然是不能了,他一天花百多文还差不多,“金来长大不能也这样吧?那可真是丢咱们老陈家的人了!”

“不能!”杜金花道,“叫他一边读书,一边做活!”但凡做活的人,没有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

陈二郎便道:“不会耽误他读书吧?”

“读不好就打!”杜金花想也不想就说,“打一顿,饿两天,看他耽误不耽误!”

陈二郎便不说话了。心疼儿子?不可能的。让他当官老爷的爹,才是他追求的未来。

“宝丫儿,你觉得呢?”他看向陈宝音。

陈宝音想了想,说道:“偶尔做些活,不耽误读书。”倘若每日拿出一个半个时辰干点活计,便耽误了读书,以至于考不上功名,那说明他天资如此,倒不如不读了。

“宝丫儿既然如此说了,那必定行的!”陈二郎爽快道。

杜金花撇撇嘴,道:“跟咱们卖书的那书生,日日去买菜的。再之前,书铺里那几个混账东西,不也消磨时间?金来干点劈柴担水的活,又咋的了?”

那不是一样吗?都不是在读书。

“娘说得对。”陈二郎深以为然,陈宝音也低头笑笑,“娘是不会错的。”

陈二郎拍一句马屁,杜金花嫌弃得不行,只想叫他走远些。但闺女附和一句,她只觉得心里真舒坦,脸上不自觉带出笑意,柔声道:“宝丫儿今儿吃什么?还吃白面饼?娘给你买包子,咋样?”

听到“包子”,陈二郎肚子里咕噜噜叫起来,拼命咽口水。

他连窝头都只能吃半个。听到包子,眼睛都绿了。

但就跟他不心疼金来一样,杜金花也不心疼他,看都不看他一眼,柔声跟闺女道:“吃啥馅儿的?豆沙馅儿?肉馅儿?韭菜馅儿?”

“豆沙馅儿。”陈宝音开心挽住她的手臂,“娘真疼我!”

杜金花顿时那个贴心哟,跟喝了蜜一样,拍拍她的手:“娘疼你,疼你。”不疼她,疼谁呢?这命苦的孩子,从天上掉进泥堆里,这滋味儿谁知道哟!

她想起陈有福劝她,宝丫儿好歹享受过十几年的富贵生活,这辈子值了。但杜金花不这么想,闺女是享受过十几年好日子,但这一辈子还长着呢,她前面吃过甜头,后面几十年都吃苦,这啥滋味儿啊!

再有两年,闺女就要嫁人了,在婆家和在娘家,能一样吗?她越想越舍不得,买包子的时候,多买了两个:“留着明天吃。”

后日来取书,明天不进城,买了囤起来。

“谢谢娘。”陈宝音笑眯眯接过来,心里快活极了。她喜欢被偏爱的感觉,至于家里人可能有意见?那就是没办法的事啦!

陈二郎馋得直流口水,央求道:“娘,给我也买一个吧?我早上只吃了半个窝头,喝了一碗稀饭,走到镇上就饿了。”

杜金花看他一眼,心硬如铁:“忍忍就过去了。”

“……”真是亲娘啊。

他眼巴巴地瞅着陈宝音,可怜兮兮道:“宝丫儿,二哥对你好不?”

陈宝音想了想,从篮子里拿出一只包子。杜金花大惊,按住她:“你听他胡扯!大老爷们儿,哪那么容易饿?他哄你呢!”

冤枉啊!这是亲娘说得出口的话吗?大老爷们儿更容易饿啊!

轻轻一笑,陈宝音揪了块包子,塞到陈二郎嘴边:“二哥,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

把陈二郎感动得不行:“呜呜,真是我亲妹子!”

他一口吃掉那块包子皮,然后看着宝丫儿喂娘一口,自己吃一口,再喂娘一口,再自己吃一口……

包子没了。

目瞪口呆,只吃了一口包子皮的陈二郎,指了指妹妹,然后悲愤大喊:“娘!”

“鬼叫什么!”杜金花嫌弃道。

她强被喂了半个包子,面皮松软,豆沙甘甜,热乎乎的一路进了肚子,心里那个暖哟!

她的宝丫儿,她不吃,她就也不吃!这孩子,咋能不对她好?

路过干果杂货铺,花了十文钱,买了半斤红枣。出了铺子,她对陈二郎道:“这是买给你妹妹的,给你妹妹补身体。教书耗心血,懂不!”

陈二郎心说,不用每次都拿“教书”当由头。她想对宝丫儿好,他晓得。在看到宝丫儿吃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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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子都分娘一半,陈二郎心里没多少意见。

“五娘过几日就肚子痛了。”他嘻嘻一笑,冲老娘伸出手。

杜金花“啪”的打了他一巴掌,把他的手打掉,陈二郎又伸出来,仍旧嘿嘿笑着,杜金花白了他一眼,抓了一把给他:“别吱声,知道不?”

“知道,知道。”陈二郎把红枣揣身上,笑得吊儿郎当。

一家人又买了两只碗,一个陶盆,这才顶着快至正中的日头匆匆返回。

洗衣

陈宝音本来在教自家两个孩子读书,现在大伯家的孩子们也来了,她要教的就变成了九个。

九个孩子。

如果只是金来和兰兰,陈宝音坐在院子里就教了。九个孩子,还坐在院子里,看上去就有点不像那么回事,起码陈有福是这样觉得的。

“少点啥。”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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