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迁,叫妈妈。”身边的阿姨蹲下身,在自己耳边柔声提醒道。
四岁的尚迁迹抬头看向眼前的陌生女人,害怕地往阿姨的身后躲了躲。
“是妈妈呀,章姨刚才不是和小迁说过了吗?”章蕊耐心地继续道。
“……”尚迁迹悄悄地又探头看了一眼那个漂亮的女人,可她不仅没有对自己笑,看起来还凶凶的。
她无助地看向旁边的章蕊,阿姨一副希望自己说话的样子,她二话不说就转身跑掉了。
“…这孩子比较认生,”章蕊尴尬地站起身,察觉到身边人的不对劲,疑惑地问:“家主,您怎么了?”
“…没什么。”颜以琴神情恍惚地看向那个小孩跑远的方向,久久没有回神。
“和我解释一下。”第五次拨出的电话终于被接通,落地窗前的人冷声质问道。
“…抱歉,我下不去手。”听筒对面的男人低声回应道。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右手上的中性笔在握力下断成两截,颜以琴忍耐着怒意继续道:“我们签过协议的,你忘记了?”
“我会再找机会…”
“不,没有机会了,她的存在被太多人知道了。”
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她朝电话里道了一句“晚点再说”就挂断了这个陌生号码。
“章姨让我给你的…”尚迁迹小跑到颜以琴身前,小心翼翼地把保温杯举高。
“……”她的视线停在面前那人的肉乎乎的小手上,看着她的手腕侧边那个明显的淡红色胎记出了神。
“杯子…”身前的小孩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踮起脚尖把水杯举得更高了。
“…谢谢。”她故作平静地从这个小孩手里接过水杯,见她还没要离开的意思,像是还想和自己说话,颜以琴平复了一下心情,主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尚迁迹!”她开朗地喊道。
“好,”颜以琴点了点头,她自顾自地坐到电脑前,见旁边的女孩还没有离开,无奈催促道:“去睡觉吧。”
“你不睡觉吗?”尚迁迹疑惑地问道。
“…我晚点再睡。”
“哦…哦!”
她自以为隐蔽地往自己的方向小碎步挪了挪,颜以琴打开电脑,同时用余光关注着这小孩的动作,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尚迁迹就快速凑近亲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留下一句“妈妈晚安”就又跑走了。
“……”她后知后觉地触上自己的脸,感受到那一小块的湿润后皱了皱眉头。
自那天起,尚迁迹才知道自己有一个妈妈,章姨说妈妈是自己在世界上最亲近的人,虽然她们很少见面。
她八岁时跟着妈妈去了一个新的城市,不是旅游,是去上学,那里没有高高的塔,也没有她认识的人。
“等小迁上小学了,会有很多好朋友的。”离开颐都的那天,章姨和自己这样说道。
“妈妈…”尚迁迹看着面前陌生的房间,低着头闷闷不乐地问:“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很快就可以回去了。”颜以琴淡漠地应道。
“那我…我可以和章姨打电话吗?”
“…先去上课吧,你的老师在楼上等很久了。”
“哦…”
章姨说得没错,开学第一天她就交到了很多新朋友,她们会和自己一起吃饭,一起逛街,虽然课业压力还是很大,但她和妈妈在一起的时间比以前更多了。
“妈妈!今天老师上课表扬我了!”
“妈妈…我不想吃胡萝卜…”
“妈妈~我上完课了…晚上能不能早点回家嘛…”
那段时间的颜以琴觉得工作以外的时间全都被这个小孩占据了,即使每次到家时已经快要十二点,尚迁迹还是乐此不疲地跑到自己的房间叽里呱啦地说很多话。
“前天运动会,我们班差一点就是第一名了诶!要不是接力跑的时候那个傻子跑过头了…如果我也能参加运动会就好了…”
“老师还让我帮他订正作业,他明明什么都学不会…为什么还可以上学,不是有专门给傻子上的学校吗?”
尚迁迹把枕头抱在怀里,在床上躺得歪七八扭的,想到什么说什么。
“好吧,也不止他一个人,我觉得我们班应该有一半人都得去傻子学校…啊!老师说考完试会有家长会,”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似的,猛地坐起身,期待地问:“妈妈要来我的学校吗?”
“看情况。”
“呜呜…要来嘛…不可以不来…”
房门外的帮佣敲了敲门,颜以琴看了一眼她手上拿着的盘子,朝身边的人问:“你今天还没吃药?”
“…不想吃。”尚迁迹掩耳盗铃般的埋进被窝里,不说话了。
“家主,这…”帮佣面露难色地停在门口,进去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拿进来吧。”
“是。”她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离开房间时关上了房门。
“起来吃药。”颜以琴无奈地拍了拍被窝里的人。
“不要!”尚迁迹苦着脸看着她,委屈道:“为什么我每天都要吃药…别人都不用!”
“…阿姨给你拿了糖,”她眼神示意托盘上的奶糖,继续道:“不吃的话以后也不能参加运动会。”
“……”被子下的人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如临大敌似的挪到床边,拿起水杯还有各种胶囊和药片,“咕噜咕噜”地咽下去了,她的小脸一瞬间皱成一团,随后迅速拆开奶糖含进嘴里才重获新生。
“难吃死了…”尚迁迹抱怨道。
“去睡觉吧,时间不早了。”
“我还不困…”
“……”
“妈妈,我是不是有哥哥?”
“…谁和你说的?”颜以琴的面色一变。
“章姨…她老是说,说我要是不好好吃药的话,就会和哥哥一样一直生病,”尚迁迹好奇地问:“哥哥去哪里了?”
“…他生病去世了。”颜以琴平静地看着她的女儿。
“去世…是什么意思?”她思索了一会儿,继续道:“是和我们分开了的意思吗?像外公那样吗?像颜语信那样吗?”
“都快一点了,你明天还要上课,去睡觉吧。”
“哦…那好吧。”
直到那年春节回到颐都,尚迁迹才明白“死亡”一词的含义。
她永远都不会见到她的哥哥,她再也见不到她的表妹了。
“骗人!我、我前几天还见到她了…她才没有死…”
女孩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大堂内响起,方形长桌上的几人没有理会这个目前家里最小的孩子。
“妈妈…”她无助地看向她最亲近的人。
“…是你看错了。”颜以琴没去看她,只是淡漠地应道。
“我没有…我才没有看错!是你们说错了!”尚迁迹越说越着急。
“咳咳…小朋友,你妹妹的尸体都火化了,你说你见到的是什么?”对面的男人笑说道。
“闭嘴。”颜以琴警告似的瞪了颜以辰一眼。
“…什么?”尚迁迹愣愣地问。
空旷的餐桌上又一次陷入沉寂,察觉到身边人不安的情绪,颜语轩在餐桌下触及颜昭璃的双手,这才察觉到妹妹此刻的颤抖,他转头对她温柔地笑了笑,像是无声的安抚。
在场的所有人都像是怀揣着各自的心事,表面上却还是一顿和谐的晚餐,再也受不了这诡异的氛围,尚迁迹忍耐着没有让自己大哭出声,跳下桌椅就朝门外跑去。
“尚迁迹,回来。”颜以琴朝着她的背影沉声道,她的女儿却只是顿了一下,甚至没有回头看她,离开时还用力地甩上了家门。
“我去吧。”如同一对普通夫妻一样,尚理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快步往那孩子离开的方向走去。
这天的聚餐自然是不欢而散。
年后,两人的见面频率比过去更低了,尚迁迹的日程表上又多出了许多乐器课,本以为到了鹿南可以摆脱那个凶巴巴的钢琴老师,没想到还是逃不过。
学校的课程也是日复一日的枯燥乏味,就算已经跳过了一二年级,三年级的知识让她来学还是过于简单了,但她不会表现出来。除了上课常常睡着以外,作业她都有在认真完成,考试也一样,直到交卷前她都来回细心地检查。只不过每次她把自己满分的成绩单拿到妈妈眼前的时候,对方只会面无表情地对她说一句“继续保持”。
“明天是家长会…”尚迁迹在电话里小声说道。
“陈老师会代我去的。”
“可是你上次也没有来…”
手机对面的人沉默不语。
她低落道:“其他同学的妈妈爸爸都…”
“我明天有重要的事情,抱歉。”
“…哦。”
颜以琴自然也察觉到了两人之间微妙的变化,有时候难得回一次家,那个孩子也不会再像以往那样缠着自己闲聊。或许是过了黏妈妈的年纪,又或许这本就该是她们两人的相处模式。
凌晨三点,她正要出门,下楼后听到电视的声音,脚步一顿,随后轻手轻脚地走到沙发边,看着那人在屏幕光下熟睡的侧脸,只得在黑暗中摸索着找电视遥控器。
“妈妈?”尚迁迹迷迷糊糊地唤她。
“…嗯。”颜以琴轻声应道。
“你要去哪里?”
“公司出了急事,”她自觉和面前的人拉远了距离,提醒道:“回房间睡吧。”
“哦,”尚迁迹自顾自地拿起游戏手柄,没理会对方的话,看向电视屏幕的同时随口道:“卡里要没钱了。”
“…知道了,我让人汇。”颜以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无话可说,随后默不作声地走出了家门。
“……”尚迁迹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关了电视后随手把手柄丢到一边,心下一阵没来由的失落。
“曾有人说过‘父爱如山,母爱如海’,父母的爱是无私的…”
语文老师在讲台上读着这次考试的优秀作文,底下的学生窃窃私语,尚迁迹只觉得自己从未在课堂上如此全神贯注过,她下意识地坐得很端正,看着老师的同时也悄悄听着周围同学的评价。
这次期中考的作文题目是“父母的爱”,她那天在考场上写得一团糟,所幸老师后来又把考卷发了下来,让所有人修改后再重新打分。
她上网搜了很多范例,挑选出几篇风格各异又都写得不错的文章,拼拼凑凑写完了一整篇,之后又拿给家教老师改过,前前后后花了不知道多少时间才上交。
高分本来就是她应得的。尚迁迹在心里飘飘然地想道。
“一听就是编的。”后面的同学吐槽道。
“是啊哈哈哈哈哈。”
“安静一点,”语文老师出声提醒道,“这位同学写的情节是俗套了一点,但语言还是值得大家学习的。”
情节俗套吗?明明听起来挺感人的。她有些不服气地想道。
“是抄的!”身后的人忽地大声喊道。
全班人瞬间朝最后一排的方向转过头。
语文老师皱眉看着那个智力障碍的学生,道:“你说什么?”
“书上一模一样!”蔡北站得笔直,再次喊道。
“这傻子又发疯了。”身旁的同桌忍不住嘲笑道。
不知为何,尚迁迹此刻和那人隔着大半个教室对上视线。
在他继续说话之前,讲台上的老师打断道:“好了,下课。”
教室里一瞬间变得吵闹起来,没人听到角落里他的声音,除了目光还停留在那人身上的她自己。
当晚,鹿南市第一医院。
年老的妇人在亮着红灯的重症监护病房外啜泣,班主任面露难色地站在两人面前,重复问:“家长真的来不了吗?”
“是的,非常抱歉,医疗费用我们会全权承担,事后也会登门道歉。”身着西服的男人恭敬地解释道。
“她来不了,”他身边的女孩打了个哈欠,面无表情地问:“老师,我可以回家了吗?”
时光荏苒,尚迁迹上初中后加入了学生会和一些杂七杂八的社团活动,一时又多了很多新朋友。
要说和以前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现在的她更懂得伪装了。
为了得到妈妈的夸奖,小学时候的她费劲心思给自己打造了一个老师喜欢的好学生人设,不管是在成绩上还是人际交往里都找不到什么毛病可以挑,本以为这样她的妈妈就会多在乎自己一点,事实上却都在做无用功。
所以在五年级那件事过后,她就不再执着于这个虚伪的人设,可是从小众星捧月般长大的经历又不允许自己失去这些表面上的朋友,因此她还是会在人群里适当地伪装来获取他人的好感,顺带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
像是在完全不同的两类人之中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不管是埋头学习的书呆子还是泡吧打架的混子都不会讨厌她,即使她从未对任何人动过真心。
下课铃一响,身后就跑来一个人,那人占着身高优势轻松地把自己搂在怀中,随后亲昵地凑到她耳边问:“宝宝,晚上去喝酒吗?”
“没空。”尚迁迹被任泠之压得有点难受,却也没有拒绝这样的亲密举动。
“真的吗?可是今天有表演耶。”
“又是前几次那种?”
她一想起酒吧里那随处可见的交媾场景就有些泛恶心。
“哼哼,和以前都不一样哦,总之你这种变态肯定会喜欢的啦。”
尚迁迹面无表情地对上任泠之意味不明的眼神,随后抬头看了一眼教室的钟,丢下一句“看情况吧”就火急火燎地走掉了。
“喂!记得要来啊。”任泠之大声喊道。
“知道了知道了。”她随口敷衍道。
学生会的工作结束后已经是傍晚了,初秋树上的黄叶飘落满地,人一走过就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由于工作安排的原因,原本和几个熟人一起走的路在今天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说起来…你怎么回家?”看着身边那人不知朝向哪里的目光,程嘉悦主动开口问道。
还没等到她的回答,只见那人一个踉跄就要摔倒,她眼疾手快地扶稳了旁边的人。
“啊…谢谢你,”她朝自己傻傻地笑了笑才站稳脚跟,随后又伸手指了指天上的方向,一本正经地和自己说道:“因为晚霞太好看了。”
“…是很好看。”
这个人…没记错的话是隔壁班的尚迁迹吧,怎么和传言里相差这么大?程嘉悦在心里疑惑地想道。
“唔,等等。”
身边的人凑近到自己眼前,那张漂亮的脸突然放大,她愣愣地看着她眼角的泪痣,不知不觉间屏住了呼吸。
“头发上有叶子…”她的手上拿了一小片枯黄的落叶,放在眼前仔细地看。
“…嗯。”像是在掩饰心里躁动的情绪,程嘉悦故作镇定地把她刚才触及的那一撮头发捋到耳后。
“我得往那个方向走了,叶子给你,拜拜!”
“哦…哦,再见。”
那个陌生人一瞬间就溜没影了,只留下她自己目光呆滞地看着那片小黄叶。
堆积的落叶被冬季覆上了一层厚厚的雪,白雪皑皑的地面留下一道乌黑的车辙。
山路的颠簸惊醒了后座的人,尚迁迹睡眼朦胧地看向车窗外的陌生景象,愣了好一会才道:“我不是说过我不想来这里吗?”
“抱歉,您之前吩咐的文件我们找了很多天都没有找到…”
“……”她看了一眼后视镜,注意到驾驶座上的生面孔,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车辆停在几米高的大门前,司机拿着钥匙走下车,解开门锁上的铁链,驶入这片别墅区后又花了几分钟才到宅邸门前。
这一区域的楼栋早在她的奶奶爷爷过世后就算作废弃了,只有主宅邸的大堂和客厅会有人定期清扫,而书房和储物室这样的地方却积满了灰尘。
找遍了二楼,印象中三楼往上多是些空房间,看着司机还在三楼的角落翻找,她等得有些无聊,随口说了一句“我上去找找”就上了四楼。
这一层楼显然是不在清扫范围内,宽敞的空间内只有几个被白布盖上的废弃家具,地上的灰尘厚得足以让走过的人留下脚印。
她被呛得咳了几声,见状就打算转身离开,这时才注意到自己背后的那面墙。
挂着的白布垂下了一角,露出遮挡物的左半边,远看像是一幅抽象的油画,走近后才发觉似乎是一张作为装饰品的照片。
尚迁迹认出了左边的那人是她的父亲,正猜测着会不会是她父母的结婚照,掀开白布后的眼前所见却让她一愣。
背景是经过布置的摄影棚,她的父母确实在画面的两侧,朝镜头得体地微笑着,而中间的陌生人——一个笑起来显得憨厚的小男孩,看起来只有四五岁,却也有模有样地穿着小西服。
遮挡用的白布掉落在地,墙上挂着的这幅照片一尘不染,在此刻弥漫尘埃的室内格外违和。
它或许是该被挂在大堂的墙上的。尚迁迹抬头看着这幅油画一般的照片,出神地想道。
“找到了没有?”她走下楼,朝不远处的人问道。
“好像是这个…”
“好像?”
她疑惑地从对方手里接过那一沓文件,是类似个人简历那样的排版,每一页的左上角印着一张黑白的照片,大多都是外国人,但没有他们的名字,照片旁最显眼的粗体字是一串数字,下面全英文的描述让她不太想看。
尚迁迹翻页的动作一顿,这一页照片上的中年女人右半边脸有一大块黝黑的胎记,她的眼窝凹陷,目光无神,即使印得模糊也能看出病重的样子。
她好奇地看向下方的文字,认得出是一些生物学上的专有名词和意义不明的数据,她能看懂的只有“精神分裂症”“神经衰弱”之类的字眼。
随手翻了翻,全都只是普通的打印纸,没有任何行政机关签署的痕迹,更谈不上是她要找的出生证明。
“不是这个,接着找吧。”
“但这后面的内容…”
她重新看向手里的文件,最后几页的照片是几个婴孩,她翻了一下一共五页,乍一看也确实像是出生证明。
“…怎么可能是英文的,我又不是外国人。”
“哦…抱歉,我继续找。”他低下头歉意道。
“……”又没怪你,这么委屈干什么?尚迁迹在心里想道。
她百无聊赖地再次看向手里的文件,最后五页上有除了照片以外的图片,看起来像是手臂皮肤上的局部特写,分别标记着数字一到五,看不出来是勾线笔画上去的还是纹身图案。
文字内容也不像前面那样晦涩难懂,大致看得出是类似体检报告那样的信息,甚至详细到第二性别的概率测试。
“找到了!”
听到身后那人的声音,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他旁边,看到了档案袋封面上写着的‘出生医学证明’。
“嗯,回去吧。”
“那个…外面已经天黑了,我有点担心自己开不好夜路…”面前的人小声说道。
看着那人坦诚的样子,她思索了一下,道:“那明天再走?不嫌脏的话随便找间卧室睡吧。”
“好…好,谢谢您。”
夜深,尚迁迹躺在沙发上玩游戏,手机不知是第几次弹出低电量提醒,这时只剩下了5%,她不情不愿地坐起身,在客厅里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一条能用的数据线。
视线移到茶几上的档案袋,她拿到手后才发觉到它的厚实,里面似乎不止一张纸。
随意地拆开封口,里面的纸张悉数掉了出来,除此之外还有一个U盘。
第一张确实是出生证明,但浅绿色的A4纸上写着的却不是她的名字,包括出生日期…也比她的生日早了整整三年。
尚迁迹愣愣地看着纸上那个从未听说过的姓名,她猜到他是自己素未谋面的哥哥,但今天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有关这个人的物品,甚至从小到大她只在家里阿姨的口中得知他的存在,而她的父母对这个人只字未提。
这份文件后面是一些独属于小孩的图画和故事书,还有字帖什么的,十多年过去,纸张已经发黄,却没有撕坏的痕迹和任何折痕,看得出来它们在这个档案袋里被保护得很好。
她翻页的指尖一顿,最后一份文件上赫然印着‘死亡医学证明书’一行粗体字。
‘死亡原因:车祸致死。’
“他生病去世了。”她的妈妈那天这样告诉她。
为什么和妈妈说的不一样…?
纸张从手上滑落,尚迁迹看着那个U盘发愣,随后鬼使神差地又一次走上了四楼。
书房的门没有上锁,她把沾满灰的椅子踢开,蹲在这台老式电脑的主机前,按了许多次开机键,显示器还是黑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