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榻背后是一座六曲黄花梨木屏风,彩雕浮刻,上有暮春桃花,漫天纷扬,映得榻上男人几乎入了画。
胥锦有一种错觉,就算这人醒来,海上惊涛骇浪也不能让他皱一皱眉头。
胥锦移开目光,五指依旧覆在腰间乌金匕柄上,打算绕过锦榻离开房间。
“何人擅闯!”
他微弱的脚步声竟惊动护卫,四道高大雕花门窗“砰”地打开,数道迅疾身影转瞬就围了上来。
玄甲卫训练有素,向胥锦发动攻击的同时就护住了榻上沉睡的男人,暗箭刀光霎时摧摇满室灯火。
胥锦眸色一冽,他修为损伤过重,已不能凭法力还击,果断顺势鞣身,凌空横踢,率先挡掉玄甲卫握剑的手腕。
他当空横翻时拔出腰间乌金匕,刀锋漆黑乌沉,袍摆唰然随身体翻转,数道刀剑贴着他的腰身要害而过。
胥锦本就虚弱到强弩之末,几名玄甲卫配合牢不可破,结成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十数来回疾风骤雨般过招后,胥锦手臂被拧在背后。
兵刀金鸣止歇,榻上的男人兴许是被嘈吵醒,方才缓缓睁开了眼。
胥锦死里逃生,杀意正重,他被押在那锦榻前,却如何也不屈身低头,一脸漠然地注视着那男人。
“公子,此人方才闯入,属下失职,一开始竟未发现。”玄甲卫禀道。
裴珩似是认真又漫不经心地打量胥锦,思忖片刻,屋内无人开口,门窗外海潮声和惊乱隐隐传来,他也不在意。
方才胥锦出手皆是杀招,路数似曾相识,一招一式都隐约有迹可循。
终于,裴珩修长苍白的手微微抬了抬,玄甲卫施礼退出敞厅,门窗关上,屋内只余二人。
裴珩起身,原本盖在身上的浅色绸缎滑落一角至榻下,如春景里一捧月光,随水澹澹化开。
胥锦头发和衣衫的潮湿已褪去,令他浑身湿漉漉的海水几乎尽数流淌到地板,在他赤足的足尖下,与那滩月光般的柔软锦缎融在一起。
胥锦已经被封住周身大穴,徒有勉强站着的力气,黑眸直视裴珩。他闻到裴珩身上有淡淡的药香味,似是个容貌昳丽、气色颇佳的病鬼。
裴珩打量他美得有些妖异的脸,嘴角一扬,轻笑道:“小东西,还没看够?”
胥锦忽然意识到,自己闯进来的第一时间,他就已发觉了。
装睡也能装到看起来一睡不起的程度么?
他醒来与沉睡时判若两人,狭长秀逸的丹凤眼,眼尾似淡墨横扫,整个人便如后面那屏风所绘桃花,风华端冶,又暗藏锋芒。胥锦看了看他又垂下眼睛。
“名字。”
裴珩声音微沙哑,话音未落,胥锦那柄被卸下的乌金匕,已被他握在手里,贴上胥锦颈侧。
被这病弱的男人轻易胁迫,他默了片刻,才冷冷地道:“胥锦。”
“你要如何?” 胥锦墨黑的眸子洇出嚣张的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