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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能冷着眉眼,不再搭理她。
有时候他想,索性心狠一些,将这小孩儿远远扔了,他会不会清醒一些?
明日就叫常尚书来领人走。
这嘴硬的小孩儿嘴上说不要父母,却日日抱着被子哭,别人有爹娘她没有爹娘。
郗珣肩笼着霞光,垂眸凝望着她的眼睛,他伸手宛如一个合格的兄长,摸了摸他身躯笼罩之下小姑娘乌黑圆润的发顶。
小姑娘今日不知究竟是如何,被兄长摸着脑袋,眼睛不敢看他,耳朵竟也悄悄红了。
他将这颗养了十三载的掌上明珠暂时交给常岱。
他务必要珍之爱之。
将她没有体会过的亲情,全满足了她才好。
作者有话说:
珑月此次愚蠢的一日游可看做是叛逆期的崽子,故意离家出走要气父母来的。
小姑娘的内心世界很单纯,认祖归宗这桩事涉及到了她的认知盲区,她很想接受父爱母爱,之前拒绝反抗的原因是害怕兄长不开心,害怕府里人会因为她喜欢父母而觉得她是白眼狼,养不熟,所以才潜意思的排斥o(╥﹏╥)o
回家
翌日, 秋阳杲杲中。
长汲带着一群婢子一大早登上常府大门。
都道是皇帝跟前三品官,如今皇帝远不如前朝威风,反倒是这位燕王府的大总管, 谁人不知其名头?
长汲虽常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管着燕王府上上下下, 可想来走他门路的那些朝廷重臣, 只怕是不比皇帝跟前的大宦来的少。
以往燕王府大总管只得一个名讳,见到的人少, 今日竟登门常府了?
婢女传话来时,府上郎君皆上朝去了, 其他的约莫也是去官署的去官署, 只有两个年岁尚小的郎君还留着。
一群女眷在老夫人院中正用早膳。
常老夫人年轻时经历朝廷动荡,诸侯入京勤王, 她娘家几次险些遭反王抄家灭族, 连她也险些被活捉了去。
是以常老夫人往日里沉稳从容的脾性, 一遇着阵仗大的事便是心中控制不住惊慌失措的厉害。
她头上戴着珍珠抹额倒是雍容华贵,如今被吓得发白的一张脸,颤着音儿寻着外院丫头问:“燕王府的大总管怎么上门来了?”
前院来禀报的婢女道:“王府来了好些婢子,说是王府郡主身前用惯了的婢女,如今要先送来府上收拾郡主的院子。那些箱奁估摸着搬来了一百来箱, 如今都往玉琼苑搬过去了。”
女眷们如今一听, 都生了些惊慌和莫名其妙:“这可是如何?可是前朝出了什么事儿?怎么王府的郡主要往我们府里住?”
“这就不知了,只那位总管是来拜见咱们府上大夫人的。”
众人这才将眸光落在李氏身上。
李氏倒是平静, 命人请大总管入前院, 她出去会客。
但府上女眷自然不好叫李氏一人对上燕王府, 便都停了筷跟了上去。
长汲一入内, 面对府上一群女眷他不冷着脸, 毕竟日后姑娘是要与她们朝夕相处的,总不好将姑娘的亲人给得罪了。
他将内室女眷们一番打量,最终目光落到那位穿一袭青苍兰绣对襟连衫,肩罩镜花棱纹披昂,眉眼细看依稀看出与珑月相似的夫人身上。
长汲不敢耽搁,当即笑问:“敢问贵府上户部尚书之妻,李氏夫人可在?”
李氏缓缓颔首:“我便是李氏敢问总管有何事寻我?”
长汲听闻连忙起了几分热情来,他笑道:“奴才奉了燕王殿下的令,来寻您入府一趟。”
常令婉此时按捺不住,脱口而出:“可是有六妹妹的消息?”
她此言一出,满府女眷皆是大为震惊,纷纷满脸错愕的看向常令婉。
常岱常祯将消息也没告诉府邸,是以如今谁也不知晓,那位六姑娘竟是在燕王府中!
长汲未曾回答常令婉的话,只冲着李氏浅浅笑道:“夫人不若随着老奴一道回王府去,常尚书如今在前朝,王爷已经差人请了,只差您一位便算是齐全了。”
这普天之下皆重孝道,认亲也该是由着晚辈来,这般叫父母去相认的只怕只有姑娘一人了。
长汲思虑极重,常府这等的一看就是重规矩的世家大族,他不想姑娘还没回府就给旁人留下一个不敬长辈的印象。
是以长汲便道,“郡主怕生,乍听闻身世,才病过一场,这回相认只怕还要叫夫人亲自劳烦一趟。”
李氏恍惚听着,心中凄然的一句话说不出。
如今她才没心思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女儿为何成了燕王府郡主那等事情。她只知晓那可怜的女儿尚在人世,且还等着她去相认。
往日里再是尊贵端正的夫人,如今如何还按捺的住?
李氏匆匆的点头,拿着帕子将泪抹去。
常老夫人满面惊愕,面色又青又白,她企图叫住李氏仔细询问:“惠风,这究竟是怎
', ' ')('么一回事”
李氏往日孝顺婆母,今日却未曾理会。
“劳烦大总管快些带我前去。”
李氏步履匆匆往门外走,只觉得连身子都是虚浮着的,仿若梦境一般
“阿娘”常令婉也欲跟上,却不想看到燕王府大总管蹙眉冷眼的神情,她只能停下脚步,不由得生出了几分苦涩悲愤。
常府女眷叫这一幕惊骇不已,一个个只觉得匪夷所思更多的是云里雾里,许久才有人找回声儿来。
常令容捂着嘴,连声道:“方才那燕王府的大总管说什么?什么郡主?咱们府上的六姐姐何时成了燕王府的郡主?”
“只怕是姐姐你听错了?怕是郡主身边的婢子?”
常岱去燕王府时,正与踩踏着朱漆矮凳下马的李氏相遇。
常岱一怔,“你怎么也来了此处?”
李氏只觉得心中冰凉,她这些年与常岱早生龃龉,可不想在今日这等欢喜日子里与他为了这事吵起。
李氏只淡淡道:“你早知我儿在燕王府里,如此还能瞒着我?”
能叫常尚书回答不上来的人估计也只有李氏一人,往日严肃清冷的人,面对妻子的质问回答不上来。
常岱抬袖欲扶她下马,李氏却只视若无睹,自顾自搀扶着自己的嬷嬷下了马车。
李氏走的有几分快,连那素静淡雅的长衫裙摆逶迤在天光下,都照耀出几分明朗活泼的气息来。
常岱不由得微怔,见此他步履加快几分才追了上去。
长汲领着二人往花厅去,他便也停住了步伐。
他朝着花厅方向示意二人,“尚书、夫人请,郡主早已等候多时”
常岱本以为这日免不了与燕王继续唇枪舌战,不想今日燕王并未出现。
花厅内,连婢女都被屏退,只有一个姑娘的身影,曲着腿倚坐在宝榻上。
珑月饶是做久了心中准备,还是十分的紧张,紧张到她手足都冒了一层冷汗。
她是身子骨好,旁人家的女郎多是体寒手脚冰凉,只她一年四季都像是一个小暖炉,手脚都暖呼呼的。
如今日一般流冷汗的倒还是头一回。
往日里再大胆子的姑娘离了兄长身边总有几分胆怯,她迫不及待的四处寻找阿兄的身影。没有他在旁边,珑月总觉得惴惴不安。
可阿兄没瞥见,却见迎面而来的一位面熟的夫人。
只见那夫人面庞白皙,眉眼温和,一头乌发梳作垂云髻,蝉鬓掠耳,燕尾垂鬟,一举一动斯文端庄。
这不正是那日大相国寺为她解签文的那位夫人?
珑月这回倒是又糊涂了。
一时不明白她不是在等亲生父母来么?
怎么遇到了熟人?
珑月心中才动了念头,便被那夫人眼眶泛红,眼泪簌簌而落的模样吓了一跳。
李氏早就见到花厅里坐着一个穿着撒花紫烟罗衫的身影,走进了一见她那面容,李氏撑了许多年,佯装了许多年的平静终究是在这一日被打破。
一双保养得宜,却清瘦苍白的手腕,颤颤巍巍抚上珑月肩头,
怪不得第一回 见,便觉得可爱明媚的小姑娘。
如今再瞧,可不是眉眼间都像了自己?
母女二人这般相像,为何她先前未曾留意呢?若是她早些发觉,是不是就能早些见到女儿了?
李氏想将分别了十三年的女儿揽入怀里,却又怕自己的冒昧吓到了她,只能一点点细细打量她,用眸光不断描绘着女儿眉眼间的轮廓。
杏眸桃腮,樱唇点朱,肌肤赛雪欺霜。
像呐,真是像
李氏如何看如何觉得珑月生的举世无双,世间再也寻不出第二人的好看。
她这些年过得浑浑噩噩,早就忘了自己当年的模样,如今才恍然起来,自己年轻时候不也正是如此明媚的模样?
珑月察觉到自己露在袖外的手背被眼前夫人滚烫的眼泪打湿,她也不由得染上了几分情绪。
“你是我阿娘,对么”珑月将眼泪逼回去,有些胆怯的问她。
李氏见她唤自己阿娘,当即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抱入怀里,面庞覆盖在她肩头,很快珑月便觉得肩头滚烫一片。
李氏抱着她失而复得的女儿,止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菡萏阿娘的菡萏啊,是阿娘对不起你这些年阿娘想梦见你都梦不见,你是不是怪阿娘啊,是阿娘叫你吃了这些年的苦楚”
珑月脸颊上也落下了温热的泪来。
珑月不太懂李氏对自己的感情,她没做过母亲,不知孩子丢了是怎样的撕心裂肺,也不知十几年没见的孩子,是否还会成日惦记着。
但她听着李氏这般哭诉却是触景生情,许是从小到大,李氏身上的柔和温暖,与珑月想象出来的母亲罕见的重合起来。
珑月也随着呜咽不断。
她呜咽着,一张粉嫩的小脸染满了泪痕,显得脏兮兮的,羸弱又
', ' ')('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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