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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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黠的珑月想起以前生病时,被灌下去的那些药,她顿时往榻后躲避,一张小脸皱的核桃一般,“我不喝啦,太苦了!”

郗珣尝过,有几分气味怪,苦却称不上。

一个喜欢吃甜的姑娘,落入她口中的东西,便是药方子也是捡着味道最好的来,如何也不能是苦的。

可二人对苦的忍耐不同,郗珣觉得一点都不苦的汤药,这孩子却像是吃黄连一般。

郗珣当着她的面,往汤中加足了两勺的蜜,哄骗说这回不苦了。

等珑月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一张嘴,他便将汤碗贴紧她的唇,喂这喝药同要命一般的小孩儿一口气吞下。

珑月还没反应过来,汤药便接二连三的往她嘴里涌入,她后知后觉一口闷了个干净。

苦涩难闻的汤水弥漫她整个口腔,忍得她眼中泛起了迷迷蒙蒙的薄雾,捂着嘴打了两个嗝。

珑月咬着唇生气的望着他。

她鼓起了脸颊,双腿气急的跺起地面,恨不得将地面踩出一个坑来。

“我都说我不喝了!”

珑月觉得自己很委屈,快十六的大姑娘了,在兄长跟前连一点点人权都没有。

竟还像小时候一般,生病了被他强迫灌下一碗又一碗的药。

珑月生气时候便不喜欢理人,她绕过他去喊糖果儿。

“糖果儿,糖果儿你过来。”

胖鸟如今与她早混熟了,闻言便从屋外展翅飞了近来,它停落在桌子上,乌溜溜的小眼睛看了眼对面立着的白袍身影。

糖果儿似乎很怕郗珣。

“啾啾啾——”

珑月不去看兄长,只抱着鸟儿去临窗炕椅上坐着,糖果儿跳上了她肩头,给她一下一下踩着肩。

还伸嘴给珑月梳起头发来。

“珑月,起床了。”

糖果儿总有叫她起床的方式。

珑月被它又是梳头又是按摩,舒服的一连咯咯的笑,眼睛笑弯成了月牙儿。

“傻鸟儿,我已经起床了。”

郗珣拧起了眉,他见那鸟伸嘴来轻轻啄上了珑月的唇瓣。那一啄并不使劲儿,乌黑鸟喙轻轻落在柔软的唇畔上。

糖果儿学着自己昨夜见到的模样,像模像样的左右蹭了蹭,甚至还企图去打开她的唇。

珑月被弄得不舒服,莫名所以的将糖豆儿赶走。

她爱干净,连忙拿着帕子擦拭起自己的唇瓣,恼怒道:“糖果儿你真的太坏了!我嘴里可没有你要吃的壳果!”

糖果儿一脸无辜,仿佛不明白为什么郗珣可以自己不可以。

郗珣佯装万事不知,故作清冷模样捏了捏眉心。

脸颊微微有些发烫。

良久,他的眸光重新落在她脸上,“珑月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珑月听了这话,虽是生气,却还是点点头。

她正喂着糖果儿吃杏仁,一张睡足了的脸白皙红润,唇瓣润泽。

花窗下,透入天光。

珑月浓密卷翘的睫羽如渡上银边的蝶翼,扑闪扑闪,往眼窝底投下两片小扇子的影子。

“我当然记得,我记性可好了,记得很小很小时候的事。”

她未曾瞧见兄长气息微滞。

“我还记得那年阿兄打我手心的事!阿兄把我打哭了。”

郗珣星眸沉沉,忍不住曲指弹了下顽皮小孩儿光洁饱满的前额。

“胡言乱语,为兄何时打过你?”

从小,他就不忍心打她,见不得她哭。

才将这小孩儿脾气纵容的这般娇蛮。

“早知你这般调皮,阿兄就不捡你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稀罕

她渐渐长大, 容貌褪去了幼年时的青涩,显出一丝风华绝代,明艳动人来。

临窗下的精妙面容, 一双杏眸中泛着潋滟水光,面庞浅笑氤氲, 身下的绛紫绫子如意云纹的七色花裙, 绣着缠枝莲花的半臂细丝薄衫,天光下熠熠生辉。

娇艳的足矣叫世间万物黯然失色。

早知你顽皮, 阿兄就不捡你回来——

听到这话,小孩儿侧起脑袋, 她左右张望发现婢女们早已走远。

小孩儿才发现, 原来不知何时起,兄长来时, 婢女们便会退下。

兄长也不再是成日一副冰冷口吻, 呵斥着她粘人的举动, 自己怎么粘人他似乎都不会再骂了。

阿兄不再骂她,珑月自然就开心起来,她开心到只以为阿兄是逗弄自己。

她蹬去脚上的鞋,将一双粉白的脚藏去花裙下,曲作一团。

珑月不去理睬他的话, 她只捏了一颗蜜饯放去嘴里, 冲淡嘴里那股汤药怪味。边舔着蜜饯,边哼哼他, “你若是不捡我回家, 我就不回家, 我就去跟别人回家。”

郗珣只淡淡微笑, 问她:“你要同谁回家?”

珑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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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捡我, 我就随便去谁家,我在旁人家门前敲门,像我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哪家不稀罕呢?”

是啊,哪家不稀罕呢?

郗珣想了许久的措辞被堵了回去,他并未再说什么,只是看着她,缓缓问:“若是你去了他人家中,必然是不认识兄长的,是么。”

珑月小脸上皆是得意:“那我就不要阿兄啦,我去找一户也有阿兄的人家。谁让你骗我吃药,之前还一直凶我。我来上京三个月,被你足足骂了十几次。”

郗珣眉眼渐渐冷峻下去,他冷笑道:“你这没心肝的小孩儿,仔细想一想是谁将你养的这般大的?”

珑月眨眨眼睛,“是长汲。”

郗珣抿起了唇,不说话了。

“那又是谁教你读书识字?”

珑月:“是臧先生。”

兄长静默了。

他静静凝望珑月一眼,修长白皙的手指攥起,拂袖而去。

走去廊下,便听身后脚步叠声传来。

小孩儿从他背后着急的抱住他,慌张道:“阿兄不准走!”

郗珣脚步不曾停留,珑月便将自己双手紧紧抱着郗珣的腰身,绕去他身前,一路光裸着的小脚踩去兄长靴子上。

她恶狠狠的企图用自己的小身板去拖住眼前人:“阿兄不准走!”

她觉得她的阿兄会骗人,说什么不捡自己回来的这等鬼话!?

可是她又不舍得让阿兄走。

珑月胸膛起伏着,生气却还是要说:“珑月是骗人的,珑月知道是阿兄把珑月养大的。父王早就没了,都是阿兄养大的珑月。”

珑月听见兄长骂她:“没心肝的小孩儿。”

珑月委屈的不吱声。

那糖果儿不知何时走了出来,也来骂她:“没心肝的小孩儿!”

珑月抬头怒斥它,“不准你叫我小孩儿。”

“这个只能我阿兄叫。”

她一直是一个很小气的小丫头,从不例外。

——

平康坊,常府——

外头天已经大亮,廊下陆陆续续传来丫鬟的声儿。

“姑娘,姑娘”一个穿绿衣比甲的小丫鬟匆匆跑来了令婉的院子里,叠声唤起:“不好了”

常令婉一身绡纱衣都还没换掉,便早早在书房中练画。

常令婉喜好紫檀梨木,却又好乌漆,院中全套的家私都是檀木梨木造的,再往上刷上一层层的乌漆。

她不比一般娘子喜欢在室内挂花画,她喜好挂那些青绿的山水,显得优雅至极。

常令婉叠着手袖,回头温和的看丫鬟,温声笑道:“慢慢说,什么事不好了?”

那丫鬟压着嗓子说:“前院不知出了何事,老爷跟夫人大少爷大奶奶都去了,听说是打砸起来了。”

常令婉瞧着面上没几分激动,等手下的一支牡丹绘完最后一片叶子,她才缓缓收了笔,叫大丫鬟春鸳引她过去。

一主一仆走去正院外,远远便见抱厦前一群婢子战战兢兢的立着,离正屋离得远远地,生怕这场波及触碰到自己头上。

常令婉还算镇定,捏着手中帕子轻轻走了过去。

“大姑娘您如今别进去,里头正在发火呢!”李氏的丫鬟们连忙去劝常令婉,唯恐这位金尊玉贵的大姑娘入内受了伤,到时候责罚的又该是她们。

常令婉自然不敢坐视不理,不然还不知要出什么事。

她只是心中好奇,许多年前父母倒是吵闹过一段时日,但如今家中早恢复到父慈子孝,如今又是为何?

她领着春鸳入内,便见廊前角落中来不及收拾下去的均窑白釉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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