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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叫什么好呢?
忽的,她想到了一个绝好的名字,当即开心道:“我要叫月月!”
郗珣:“”
如此这般,兄妹二人间每日总生许多叫人啼笑皆非的趣事。
日复一日,夏日里两人案间隔着冰鉴,冬日便是一炉炭火。
在承政台之后,亦有一处书房。
水晶珠帘逶迤倾泄,霞光洒满织金地衣。
后殿摆放着许多颇为低矮的椅凳书桌。
诸位藩臣门客皆知,那是燕王幼妹读书习字的地方。
偶尔一群人气急败坏商讨政务之际,便依稀听帘后传来的童言童语。
奶声奶气念着人之初,性本善。
那是小孩儿最早启蒙的读物,伴随着小儿懵懂稚嫩的青涩口吻,与前殿诸位官员口中争争不休的钩深致远,仿若两个世间。
那上座的主上,清冷了一日的眉眼这时总会泛出些许柔和来,每每这时,燕王便会对着吵闹的臣子们道:“你们接着。”
自己则是去后殿检查妹妹的功课来。
每当他们前头吵出了一个结论来,主上这才步履从容回来接着处理政务。
以至于藩臣们都有了一种亲眼目睹那位小郡主读书习字,一点点长大的错觉。
等有朝一日,旁人再议起那位名动京都的安乐郡主,他们都能有荣与焉的来上一句。
“当年还是我看着她长大的,听着她读的书。”
而珑月,似乎也明白了,只要前朝一吵,兄长必然是要去后殿检查她的功课。
是以,珑月每每见到那几个嗓门大爱吵架的臣子,就心惊胆战,委屈至极,疯狂的开始补抄作业。
时光荏苒,转眼便是贞宁八年。
这些年中,燕王开始频繁参与军事,政务,开始学习着郗氏的每一位先祖,往边境北地游走巡查,赈灾犒赏,入了战场。
任由晋陵长公主劝说,他仍是踏上了那条君上少走的风险道路。
中州之东,河间流民数年动乱。
便有大臣谏言,望能引渡流民来燕地。
一来能救人一命,二来朔州地广,引来外州民众于朔地而言也是东壁余光,有利无害。
却又唯恐此举有招兵买马之嫌疑,恐惹来中州天子猜忌。
老丞相素来保守 ,自然不支持此等风险做法:“我朔北虽兵强马壮,可略襄助一二,奈何君王初登王位,正是风口浪尖之际,更遑论那河间离朔州遥远,群狼环伺在侧,谢氏尚不插手,我王也别担了那逆臣贼子之名。”
大将刘辉却道:“若放任发展,终有一日烧及朔州,皆时时局已成,只怕更是难办。照我来说,这也是叫君王收拢人心的好时机。”
师老丞相坚持:“此事该从长计议。”
郗珣从主位上站了起来,心中已有决策,无论如何总要迈出这一步,他不愿同他父亲一般,一生隐忍,仍英年早逝。
“本王孝期早过,下月将启乘返中州拜见天子,届时返程再议。”
郗珣走的那一天,小姑娘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她长这般大,还是头一次要与兄长分离这般久,她哭光了眼泪也没法子同意郗珣带她入京。
“京都长什么样?阿兄带奉清哥哥赤松哥哥去也不带我去。”
郗珣往日溺爱的孩子,这日无论小姑娘如何哭,都不动摇半分。
惹得一群随行的王卫只能去安慰珑月:“姑娘若是想去玩便叫长汲几个带着姑娘去府外逛,京城有的咱们天水也未必少,姑娘可千万别哭。”
如今世道哪里都乱,只他们朔州最是安定不过了。
珑月大眼睛被眼泪浸湿,浓密卷曲的睫毛都一缕缕的浸上了泪水,显得无辜可怜。
“不嘛,我要睡阿兄的大马车,我也要去京城。”
郗珣低下头,抚摸小孩儿乌黑柔软的发,细数起来:“娇儿从未风餐露宿,春困夏乏,长到如今还日日需人抱,布置的课业总无法完成,珑月你还太小,此去不能带小孩儿”
如今时局动荡不安,他并不想他的小孩儿沾了那些。
他一日是她的兄长,便要护她一日无忧无虑。
作者有话说:
男主权倾朝野进行中。
女主无忧无虑长大中——
上京——
巍峨禁庭,宝华万道,富丽堂皇。
冗长宫道上传来一阵窸窣脚步踏响。
內侍躬身小心翼翼入内,听见殿内有女子娇声软语,他目不斜视。
“陛下,燕王至——”
案上文书堆积如山,梁帝却并未处理,正在与后妃饮酒。
梁帝约莫四十余岁,并不如往常历代威严的天子,他生的有几分清瘦,一双凌厉的眸略显深凹。看人时像是一只站在高处凝视的隼。
帝虽好老庄,却不禁锢自身□□,便是近年身子渐差,身边也总离不开后妃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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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帝听完禀报,端着酒盏的手顿了顿,嘴间念了句,“燕王燕王”
很快面上便浮现出点点激动,不似作假。
他斥退身侧正替他揉腿的妃嫔,“下去。”
丽夫人入宫才不过两年,正是容颜娇美新鲜欲滴的时候,她模样天真性子娇憨,岁数不再的皇帝总是喜欢她这副模样,是以近来颇为宠她。
天真的娘子总是半分不懂时务,只以为还是以前面见朝臣的时候,自己一撒娇皇帝必然要妥协,她仍娇嗔着嘴里呼着不依。
便是她也曾听闻那位小燕王的美名,如何也忍不住想要见上一见那位据传年仅十二便入朝听政,连陛下也屡次称赞其姿容卓绝,芝兰玉树的小燕王。
“陛下,妾也想留在此处见一见,太后前些时日还念叨着说她寿辰将近,担忧燕王今年是来不及赶上了,如今燕王入京,倒正是赶巧了”
丽夫人娇嗔不依地说着,却猛地瞥见天子幽深发寒的眸光。
“下去!”
顿时叫她心中狂跳,她颤抖着手重披起半褪的云裳,小手在梁帝腰间玉带上勾了勾,这才扭着婀娜身姿告退了去。
“一晃竟是四载,那孩子这些年在封地听说驭下倒是有模有样,好孩子,倒是没辱没他父亲的名声。快、快叫那孩子进来”
郗珣入内时便听到天子对自己的一番毫不吝啬的夸赞,这往常倒是十分罕见。
若说郗珣对自己生身父亲的回忆,便仅仅停留在十多年来聊聊几面。父子间连寻常百姓也不如,连话也没谈过几句的陌生情感。
可他对这位九五之尊,他的皇舅,却是十分熟悉的。
他不过将将满岁便被父母送入这禁庭之中,那时这龙椅上坐着的天子还是郗珣的皇外祖父。
光武皇帝龙威尤甚,年轻时候开疆辟土,一度将世家权柄削弱,设立里诸多节度使,巩固了中央皇权。
一代天骄,却也逃不过晚年昏庸无道偏听偏信的下场。
光武皇帝并不轻易亲近他们这些晚辈。
面前这位如今消瘦的厉害的皇帝,当年也是身姿伟岸容貌俊美的,天子是郗珣的三舅舅。
郗珣记得年幼时,这位三舅也时常抱起自己,在幼年时的郗珣心中,他对父亲的情感,都归结与这位天子身上。
那时他想着,父亲是何模样?
许是如同舅父这般慈善仁和的模样吧。
后来,三舅做了皇帝,便也渐渐严肃不苟言笑起来,言行中愈发的深似外祖。
郗珣回忆完往事,见那玉阶上的帝王竟亲自走下玉阶来。
“陛下。”郗珣稽首行礼。
梁帝上去扶起郗珣,眼中泛着慈爱。
“身量竟是比朕都高这些了。如今骑射功夫如何?朕记得你幼时喜文墨,总不喜骑射。”
郗珣低垂着眼眸,温煦道:“以往得陛下庇护,还能有几分少年心性,如今臣便是再不喜,也避无可避。”
梁帝见郗珣仍如曾经那般,对自己半分不见外,顿时笑意深了深,他慈爱的拍了拍比他都高出好些的外甥肩头,“自然避无可避,你如今掌着三州百万兵马,可不能再如以前一般。听说西羌数次来犯,朔州兵马将其歼灭数千人,珣儿小小年纪竟有这番功劳,岂非要做朕的冠军侯大将军?”
郗珣面色不见半分迟疑,只谦辞道:“去岁那场寒霜,才叫朔北险赢。”
梁帝一听,当即抚掌道:“这是老天襄助!来年等河间郡平息了,没了内乱,朕定要封你为大将军,珣儿替朕将被西羌夺走的城池皆夺回来。好叫这全天下的世家都瞧瞧,朕的外甥可不比他们差!”
说道最后,梁帝那张青白瘦削的脸上都泛起了红光,俨然忘却他口中不屑的世家,这其中之一便是这天水郗氏。
郗氏如今站在他面前隐约身量比他还挺拔几分的小燕王,今年还未曾弱冠,便已然立下如此功绩。
那丰神俊朗身姿飘逸的少年郎君金冠束发,迎着室光端立,姿容光华,是一副得天独厚的好相貌。
一时之间梁帝竟觉室光竟有几分刺眼,似能灼伤他的双眸。
自小燕王入京,之后几日便是太后寿宴。
近些年国库空虚,太后体贴黎民未曾大肆cao办,可内务府的人却也不敢耽搁。
将寿宴摆出了足足千余筵席,邀三品女眷入场。
舆轮徐动,王公随行,女眷在后殿设宴,梁帝也将筵席设在武英殿。
环阶放眼望去皆是凤乐歌舞,玳席珍馐延绵百余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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