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颊悄无声息地红了,像他指尖溅上的草莓汁,清透水嫩的红色。
裴司延低头看着,唇角弧度压不下来:“热吗?用不用开窗?”
宁姝能感觉到他落在脸上的视线,和男人话里故意的笑腔,硬着头皮说:“我好热,还有点闷,要出去吹吹风。”
“这种地方晚上有大灰狼,专吃你这种水灵灵的小姑娘,不要轻易出去。”说着,他松松攥住她的手,轻笑:“是挺热的。”
她的手冰凉。
山里气候和城里差异很大,夜晚十多度,空气也潮湿,体感会有些冷,但又没到开暖气的地步。
裴司延将她的手一点一点包进掌心,许是这双用热水浇过的手格外潮湿柔软,舒服得她不想挣脱。
他一只手握着她给她捂暖,另一只手继续洗草莓。
宁姝低头看着他一片宽厚的掌心把自己两只手一起包得密不透风,只觉得空气加倍闷热,企图说点话转移注意力:“我听张助说,那天晚上在酒吧,你——”
说到一半,她猛地又闭上嘴巴。
真是脑子被蒸坏了,真会找话题。
“嗯?”男人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是说,我抱你那次?”
“……”为什么他的语气和表情就能那么淡定?
宁姝吸了口气,尽量也表现得淡定:“我是想说,谢谢你那天照顾我。”
这件事在她心里一直是道坎,还因此躲了他那么久,所以这声道谢来得有点迟。
“还有呢?”他关掉水龙头,看过来。
“啊?”宁姝愣了下,慌乱垂眸,“对不起,那天的事我都不记得了,如果不是张助提起来,我都不知道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
还以为只是借他的卧室睡了一觉那么简单,没想到还有后续。
裴司延缓缓侧过身,若有所思地勾起唇角:“那别的事也不记得了?”
宁姝懵懵地眨了下眼睛:“什么事?”
脑子突然灵光了一瞬,她以为他指的是男厕所,忙不迭摇摇脑袋:“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真的!”
“就算有看到什么,被占便宜的也是我。”裴司延笑了一声,恍然大悟,“原来你一直躲着我,是怕我找你负责?”
宁姝脑袋都快摇出水了,简直百口莫辩,恍惚间又听见他低沉而短促的一句:“那天晚上你亲我了。”
宁姝张了张口,脑子一下没转过弯来,只有眼皮不由自主地发颤。
“我说,你那天亲我了。”男人松开她的手,脚步微挪,然后再将她锁在自己和料理台中间,嗓音如耳语般暧昧,“在我的床上。”
宁姝脑子里炸了一下,猛摇头:“不可能。”
“看来是真不记得了。”裴司延笑了笑,无比兴味地垂着眸,目光专注而悠长地凝在她红扑扑的脸颊上,仿佛永远也看不够,“我们情景重现一下,或许你能想起来什么?”
宁姝紧咬着唇,生怕他真对她做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大半夜的,她更怕自己把持不住。手慢慢地摸到旁边,颤抖着将水果盘举起来,一脸生无可恋:“吃……吃草莓吧……”
她一颗接一颗地往嘴里喂草莓,电视换了她喜欢的节目,也还是心不在焉。
裴司延坐在她旁边半米之外,不像平时那么严肃凛然,他一只手夹着抱枕,懒懒侧靠着,无比放松的姿态。
时不时得寸进尺地握一下她的手,又在她准备挣扎之前迅速松开。
温暖一触即离,一切进行得悄无声息,搅乱的,似乎只有她的心。
草莓吃到最后一颗,心头的尴尬也终于消散得差不多了,宁姝转头看着裴司延,轻声道:“我觉得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裴司延正在手机上回工作邮件,闻言抬了抬眸:“怎么不一样?”
宁姝咬了一下唇,鼓起勇气发表意见:“就,不正经。”
男人微愣过后,弯眸一笑:“你喜欢我正经还是不正经?”
宁姝这会儿脑子灵光,没上套,抿着唇不回他话。
裴司延笑着把手机屏幕摁灭,放到旁边。
“你知道吗,如果一个男人对喜欢的女人毫无邪念,那肯定是装的。”他微微倾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我不想再装了。”
他的注视近在咫尺,每一个字也都重重地砸在她心上。
他的手覆上去,带着薄茧的指头轻轻摩挲她光滑细嫩的手背:“我想给你看最真实的我,虽然不完美,但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宁姝默默地吸着气,也安抚不下胸膛里那颗肆意乱蹦的心脏,她只能抿紧唇,仿佛这样它就不会失控跳出来。
“最重要的是,”他顿了顿,望进她眼底,“这样能离你更近一些。”
他不再是以众所周知的那个身份陪在她身边,而是独属于她的身份。
一个普通的爱着她的男人,会因为她而牵动情绪,会做一些很傻的,却让人感到幸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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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起得很早,两人开车跟在灵车后面,从乡里一路到殡仪馆。
宁姝站在灵堂门外,远远看着遗照上女孩稚气未脱的,永远停留在十一岁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