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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得了几块好香,”
这时沈晏松又笑道,“今儿高兴,送你一块——”
一边说,一边从随身带的荷包里摸出一块香递向顾南章。
顾南章一手接过,视线却在沈晏松的荷包上顿了顿,一笑敷衍道:“府上的针线不错,想来是从南边请来的绣工?”
各府都有家用的绣工,毕竟一些东西不想经过外人的手。
“这个?”
沈晏松拍了一下身上的荷包,随意道,“端午节时三妹妹送的,并不是绣工的活。”
家里兄弟姊妹生辰或者各个佳节时令,都会有各自小礼互送。他那三妹妹别的不说,这绣工是一等一的好,连他们父亲那么严苛挑剔的人,都对三妹妹的绣活赞过几句的。
只是这荷包他也只会自用,断然不会赠予外男,哪怕是好友也不会外送。
顾南章垂下眼睑,似是漫不经心点了点头:
这样啊……原来他捡来的视若珍宝的东西,却在别人那里不过是随随便便送出去的一件小玩意而已。
回去他立刻就烧了小时珍藏的那荷包,一点一刻都不再留着了。
心头那唯一一丝年少的绮念,这一世趁早断个一干二净。
阿柳
沈晏松跟好友说笑几句,见顾南章说有要事去办,消暑宴的流程也差不多结束,便也没多留。
回前院书房时,随手将应景所簪的花摘下丢到了一边。却又想到了什么,动作微微一顿:
才刚在云鹤阁时,他一晃眼似是见到了三妹妹。今日三妹妹像是与平时不同,寻常但凡这种宴会,三妹妹必是打扮最出挑的。
说实话,往日他是有点看不上这三妹妹一些行事的,三妹妹刻意对他的一些示好,其实也并不让他从心里亲近这个庶妹。
今日看着服饰却是寻常,可偏偏又似多了一分说不出的气度,叫人莫名觉得亲切了些。
正在云鹤阁见礼的沈胭娇,忽而觉得鼻尖有点发痒,随手揉了揉鼻尖。这举动在贵客面前是不妥的,可她重活一世,这点失礼她是一点也不在乎了。
“这是三姑娘?”
这点小动作被英国公夫人看在眼里,心里一动,笑着冲沈胭娇招招手,“三姑娘过来,坐这边来——”
她先是见了沈胭柔等人,对这沈府的大姑娘从心底里满意:性子柔顺,好拿捏。
只是她是为继子选妻,既要家世有助于继子朝堂发展的,又要她好拿捏的,可若是嫡女,性子虽看着好拿捏,她又怕儿媳嫡女的身份,又有嫡兄撑腰……万一看走了眼,反过来拿捏她这个继母,倒是不妙。
之前听过,这沈府合适的姑娘就两位,嫡出的大姑娘和庶出的三姑娘。那二姑娘虽是沈家老夫人那位在苌州外任的长子所出,可在南边已经有了婚约。
这大姑娘不必说,三姑娘之前听人说的,心思颇重,又掐尖要强的,不好拿捏,觉得不合适。
可这次亲自瞧见了,觉得人言也未必真切。这般打扮也看不出多掐尖要强来,且当着人还有些小动作,看着也透着点憨。
若是换了这样的庶女娶回家,她这个继母岂不是拿捏的稳稳的?
这么想着,英国公夫人便笑着招沈胭娇过来,想再仔细瞧瞧。
沈胭娇心里纳闷,前世可没这一出,疑惑间过来见了礼。
看着眼前的英国公府人,心里不由一哂:前世英国公这位继夫人,可是她的手下败将,直斗的这继夫人后来直接中风瘫在了床上。
有了上一辈子的事,此时她看任何一个英国公府的人都觉得厌烦,只想赶紧了了这边的见礼。
“姑娘都读了些什么书?”
英国公夫人笑眯眯携着沈胭娇的手问道。
沈胭娇对国公夫人的这般亲昵一下子心生警惕。这国公继夫人的性子她最清楚了,不合她心意的人,断断不会这么给脸面。
不想这一世,自己竟入了她的眼。
沈胭娇眸色动了动,可惜,可惜上辈子满心觊觎的,这辈子她已然嗤之以鼻。
“自然都是圣贤书,”
这么想着,沈胭娇声音有点懒,也很轻,却又绵里藏针透着点疏离,“我们府上也无别的闲书。”
英国公府人脸色微微一变,先前他们国公府的三少爷,可在太学里被查出带着不入流的闲书,贻笑大方。
这是讽刺她治家无方么?
这三姑娘,果然是个刺头,还是个不分场合不懂规矩胡乱开口说话的没脑子刺头。
这样子的人,在贵人圈子里惹祸只怕都不自知,断断不可入她英国公府。
“极好极好……”
一念至此,英国公夫人压着恼火皮笑肉不笑松了沈胭娇的手,“三姑娘也是极好的。”
沈胭娇之前回话的声音很低,其余人并没有听清。
见国公夫人松开了沈胭娇的手,并没有多寒暄亲切,那边一直冷眼看着沈胭娇的靳嬷嬷,心里长
', ' ')('长松了一口气:到底是庶女,有嫡女在,国公府怎么会看上一个庶女?
她之前本以为沈胭娇必定会刻意打扮,压大姑娘一头。因此她凭着府里老嬷嬷的面子,也跟在云鹤阁这边说是伺候,其实是准备看情形,提点一下大姑娘。
可谁知三姑娘却没有,倒叫她有些看不透了。
沈府老夫人却是满脸笑意,这回消暑宴办的成功,今日几个孙女的表现,她都是十分满意。若是之后定了英国公府上的联姻,又是一桩美事。
等送走了宾客,老夫人这才歪在了靠枕上,身边丫头替她轻轻锤着腿。裙寺二耳儿巫救仪思七,没了外人,老夫人这才看向了沈家这时的主事沈二夫人。
这沈二夫人是她二儿子沈恪的夫人,她大儿子沈严,如今阖家在苌州外任上,只有他独生的女儿沈胭婉,留在京城这边府里,与其他几个孙女一起照看教养。
由于大儿子没有男丁承嗣,沈家的主脉,其实已然落在了他二儿子沈恪身上,因此沈府这边,是沈二夫人掌权主事。
见老夫人看过来,沈二夫人会意,笑着看向几个孩子笑道:“这两日忙着准备消暑宴,还没顾上给你们说另一件好事呢——”
“母亲要说的是什么事?”
沈胭柔看向自己的母亲,温柔笑问了一句。
“是平乐长公主那边,”
沈二夫人宠溺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亲生女儿,笑道,“过几日是她的五十大寿,这回寿辰特意是在富平山她那御赐的平山别业那边置办,邀了咱们家过去,你们都回去好好准备,皇家贵戚那里,千万别失了体统。”
平乐长公主的宴席,那可是贵门如云。交结的人缘人脉,那将也扩大了许多,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往年他们沈家,其实还没有这个体面。但去年沈恪官职又升了,今年这次长公主的寿辰,才邀了她们沈家。
沈二夫人说完,众人都是一脸欣喜。沈胭娇笑了笑,没有这时在众人面前扫兴。这次赴宴,她是一定不会去的。
倒不是长公主那边不好,而是她这一世,要留下来救弟弟。上一世欠了太多人,她一一补回来。
等姐妹们散了的时候,沈胭娇故意落在了后面,这才轻声向沈二夫人道:“母亲,我这次就不去了罢?”
“为何?”
这下,不仅沈二夫人,就连老夫人和身边的嬷嬷们,都吃了一惊。这大好的机会,三姑娘竟然就放弃了?
“阿柳这几日身子不爽,”
沈胭娇看着老夫人轻声解释道,“我去了不放心,也怕到时心神不宁冲撞到了贵人。”
“阿柳?”
当家的沈二夫人先开了口,神色几分诧异看了沈胭娇一眼,忙又看向老夫人道,“他身子弱,一直让他好生将养着。这两日是有些喘,我已经叫人请郎中给他瞧过了,说是无大碍,吃几服药也就平复了。”
说完,沈二夫人又忍不住看向沈胭娇。
她是真的诧异:
别说别的,能从沈胭娇嘴里说出“阿柳”两个字,就足以令她诧异了。
阿柳是沈晏柳,是沈胭娇的亲弟弟,都是已经故去的苏姨娘所生。
说起沈晏柳这位沈家的四少爷,连她这个当家主母都觉得怜惜:沈晏柳小时候聪颖可爱,当年苏姨娘可是当成宝一样。
可惜沈晏柳五岁那年,生了病,病好后就瘸了腿,而且还是神仙下凡都治不好的瘸腿。这腿瘸得厉害,差不多等于就断了仕途。
那争强好胜的苏姨娘先是哭的要死,大约是觉得没了指望,继而像是疯了心窍一般,竟将这瘸腿儿子当成了出气的筒子。听她那院子的奴仆说,苏姨娘背地里对沈晏柳又是骂又是掐……
当时她这个当家主母都看不过,想要将那孩子接过来教养,却被苏姨娘在她丈夫面前哭闹不已甚至以死相逼,没法子只能撂开手。
虽说过了两三年苏姨娘病逝了,可那小小的沈晏柳,却被弄成了胆小怯懦的性子。
到了上家塾的时候,沈晏柳被族中子弟嘲笑地更是独来独往,性子也乖戾起来不讨人喜。
而三姑娘沈胭娇,似是也受了当年苏姨娘对沈晏柳态度的影响,小时先是将亲弟弟当成宝,后来,她嘴里再不提“阿柳”两个字。
这几年来,从未听闻三姑娘念顾过沈晏柳什么,就连沈晏柳生辰、生病……这三姑娘哪一次用过心?
刻刀
“阿柳体弱,这些年多亏母亲用心看顾,”
沈胭娇坦然对上嫡母的疑惑的视线,不缓不急言辞恳切,“只是阿柳这性子……我心里总不能安生,这次不如我留下来瞧瞧,多少也安心些。”
她没有说太多,怕嫡母起疑。
不过她对嫡母的谢意是发自真心,又有不能言明的愧疚:当年沈胭柔被她算计的抑郁而终后,嫡母也是一病不起。
“难得,”
不等沈二夫人开口,榻上歪着的沈老夫人先凝重赞了一声,“既是三丫头这
', ' ')('么想,那这次就留在家吧——”
家和万事兴。
之前她虽因上了年纪精力不济,家里的事都交给沈二夫人主掌,可也一直关顾着家里的一切。
这三丫头,她先是瞧着有点伶俐过头的意思,可既没有大错,伶俐些日后嫁出去总不会吃亏。只是这三丫头瞧着心底不够宽厚,一直不太得她的心。
眼下看来,三丫头是明面不露,心里还是知道怜惜幼弟,可见还是个良善的孩子。
“李嬷嬷,让人去库里找找,”
沈老夫人这么想着,又吩咐道,“先前存的那些我年轻时得的那些首饰头面,挑几样看过眼的,拿出来给她们姊妹几个分一分,白放着也是瞎了那些东西。”
沈二夫人笑着先替孩子们谢了,心里不免又有些诧异:老太太年轻时的东西,好多都是宫里赏的,外面拿钱都难买的,极少给后辈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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