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哑声问:“你为什么……”
卫景朝没有解释的意思,温热的手覆上她的小腹,语气很凉:“日后若再有这样的事情瞒着我,沈柔,你等着……”
沈柔下意识摇头:“不会了。”
卫景朝将她抱到膝盖上坐着,单手给她揉着肚子,垂眸的模样,格外的温柔。
沈柔的心,莫名漏跳了一拍。
沈柔小心翼翼看着卫景朝:“你……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卫景朝并不避讳,淡淡告诉她:“昨夜,我派人去搜了你母亲的院子,找到了那几包药,才知道的。”
沈柔身子一僵,挣脱他的手,从他怀中站起来,恼怒质问道:“你怎么能这样对我阿娘!”
卫景朝冷声道:“你给我坐下。”
沈柔刚才满心复杂的情绪不翼而飞,理都不理他的话,怒道:“那是我娘,你怎么可以羞辱她?”
卫景朝冷嗤:“若是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我要做的,就不是羞辱她。她若是再违逆我的意思,尽可以出去自生自灭。”
“你……”
卫景朝道:“沈柔,我对你有耐心,不代表对她也有。”
他眼底泛起一丝冷意,“短短两天时间,你见着她,就给我折腾出这么大的事儿,我若不警告一二,以后你们还想干什么。”
他瞥沈柔一眼,“是不是她撺掇你服毒,你也觉得她是为你好?”
沈柔怒道:“我阿娘只是……”
她停了停,没说出口。
卫景朝冷笑:“只是什么?只是怕你被我骗了?所以就敢撺掇你随便吃药?以后她再怕些什么,是不是又要做别的?”
卫景朝满心的怒火都埋着,没法子朝沈柔发出来,只能全抛在沈夫人这个罪魁祸首身上。
他坐在那里,不怒自威,更遑论生了怒气时,更是威严。
“我不是个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冤大头,更不会供养一个随时在我背后插刀的人,她若敢再挑衅我,别说是你母亲,就算是我的母亲,我也容不得她。”
沈柔一时无言。
被他挤兑的,顿时觉得是自己和母亲不对,全然属于恩将仇报。
可是,怎么能这样算呢?
阿娘并没有要对他做什么,只是关心自己的女儿。而且,这话没有任何意义。经过昨日的事情,阿娘不可能再低头。
他这么做,怎么不能为她想一想?
沈柔垂眸,遮住眼底的难受,哑声道:“不管怎么样,那是我阿娘。”
卫景朝冷笑:“你那算什么爹娘!”
他刻薄起来无人能敌,此刻冷冰冰道:“两个没用的废物,没本事还瞎矫情。”
沈柔横眉怒道:“你胡说什么?”
卫景朝嗤笑:“我胡说?沈家沦落至此,连你都知道能屈能伸的道理,怎么偏偏她寄人篱下,还要挑衅我?”
“还有你那个爹,别的不提,单单只说你兄长,何等惊才绝艳,显然是入阁拜相的文官好苗子。结果为了所谓的基业与忠君,你爹非要将人带到凉州练兵,真是不知所谓!”
“更没有半点风险意识,将你和你兄长害成这样。竟还不知好歹,胡作非为,瞎出主意,真是个好母亲!”
沈柔气的心口疼,却又无力反驳,只狠狠瞪着他,眼圈顿时红透。
卫景朝顿了顿。
他还有很多话想说。
沈家出事之后,沈柔一个小姑娘沦落君意楼,尚且知道明哲保身的道理,弯下傲骨保住自己的命,努力活下去,努力救自己的家人。
可沈夫人呢?
她身在凉州,凉州的官员和百姓人人都敬重她,她却什么都没做,只是苦熬苦等,没有任何手段。
她不是废物,谁是废物?
他对沈氏夫妇有诸多不满。
最不满的,便是他们夫妻愚忠,害得沈柔落得这种地步,于是不愿给半点好脸色。
只是此刻,卫景朝实在看不下去沈柔绯红的眼圈,话也说不下去了。
只起身道:“你去找她吧,将我的话原原本本转告给她。我先去军营。”
他说罢,径直走出去。
脚下像是生了风,走的极快,不一会儿,就走出沈柔的视线。
沈柔沉默了片刻,抹了抹眼睛。
其实,她知道卫景朝说的有道理。
哥哥来凉州时,一点也不快乐,父亲却坚持如此……
她也知道,母亲其实没有她想的那样坚强勇敢。
可,那毕竟是生她养她的父母。
她怎么忍心说出这样的话,来责怪他们呢?
他们并没有过错。
没有。
小院内,沈夫人一夜未睡。
不顾凄冷的夜晚和清晨的寒气,一直坐在庭院内,没有进屋。
她望着清晨的太阳,眼底的怅然几乎要将自己埋住。她这一生都不曾受过这种羞辱,被人当做贼一样,搜遍了院子。
沈柔在她身后,轻声喊:“阿娘。”
沈夫人蓦然回头,勉强笑笑:“柔儿,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沈柔走过去,手指揉揉她的黑眼圈,垂下眼眸,语气很轻,“阿娘,昨夜的事情,他都告诉我了。”
沈夫人脸色一凉,闭了闭眼道:“我正想与你说此事,这都护府,我不想再住。我找人打听了,凉州城的女人,在外头干活也是能够养活自己的,我预备自己租一间小房子,搬出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