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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生死之际,情义、爱恨、自尊,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她最初的目标,也不过是想活着,有没有情分,又有什么要紧的。她总有法子,叫卫景朝对她食髓知味。

她已不是昔日的平南侯千金。

也不该再端着昔日的骄傲矜贵。

青楼女子,就该使出青楼女子的手段。

她的眼前,只剩下那一个瓷瓶。

其他的东西,都变得虚无了。

沈柔移步到柜台前。

拿出那瓷瓶,倒进手边的酒壶中。

她失神地盯着酒瓶片刻,一时之间,连自己都说不清楚,心底的想法。

半晌后,她终于咬了咬唇,拎着酒瓶走出帘子。

卫景朝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一眼,有片刻失神,像是诧异,又像是了然,“沈柔?”

沈柔站在不远处打量着他,他的眉眼仍是英俊如画,一身清贵,如同冬雪下的青松,傲骨落色。

她轻声喊:“郎君。”

卫景朝诧异抬眉,似乎是不懂,她为何会喊出这样的称呼。

大齐女子,向来只喊自己的夫婿,为郎君。

他们还未曾成婚,这样喊,着实不大合适。

可是,他们还能成婚吗?

沈柔有些难过地想。

卫景朝没有回应,只是看着她。

沈柔倏然叹息,像是下定了决心。

她妩媚一笑,走到他身侧,贴着他的身子慢慢滑下去,俯倒在他身侧。

卫景朝定定看着她,没有说话。

沈柔如玉十指拿起他的酒杯,为他斟酒,轻声道:“许久未见,郎君别来无恙。”

说罢,她垂眸一笑,语气幽凉,自问自答:“是我魔障了,听闻郎君今日升迁,怎会不好?”

她举起酒盏,递到卫景朝唇边,“这一盏酒,便贺郎君高迁。”

卫景朝没有动弹。

沈柔笑语盈盈看着她,那双纯澈无暇的眸子一如往昔,却多了三分不一样的色彩,“郎君不肯给我这个面子吗?”

卫景朝终于低头,就着她的手饮下那杯酒,终于开了尊口,“没想到,他们说的绝色美人,是你。”

沈柔双眼便蒙上一层雾气,似娇似嗔:“在郎君眼里,我不算是绝色美人吗?”

她又斟一盏酒,眼波流转,“纵郎君阅美无数,也不该觉着我不够美貌吧。”

卫景朝不语,也不动。

沈柔便双手举着那盏酒,双目期盼地望着他。

眉目顾盼生辉,好似,他不喝了这盏酒,她就绝不放手。

半晌,卫景朝就着她的手,又饮下一杯酒,却不开口。

她当然足够美丽。

京都中的少年郎们闲极无聊时,曾为女儿家的容貌排过次序。而平南侯府的沈姑娘,艳压群芳,不负众望得了第一名。

若说京都花中魁首,非她莫属。

喝了一杯,又喝了一杯。

接下来,一杯一杯,不大的酒壶,很快见了底。

沈柔盯着酒壶嘴上欲滴未滴的一盏清酒,垂眸清妩一笑,端得是勾魂摄魄,“郎君觉着,是我美,还是酒美?”

卫景朝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没有过多表情,只眉心微微皱了皱。

他觉着,身上有种奇怪的感觉。

这感觉不陌生。

却汹涌得厉害,比之以往,要强烈数倍。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

是方才的酒。

夜色漆黑,窗外雨潺潺,风吹过窗纸。

沈柔看着他逐渐泛红的脖颈,白嫩的手慢慢抚上他的胸膛,媚眼如丝,“郎君风尘仆仆归来,妾侍奉郎君沐浴,洗去此身风尘可好?”

她小指微勾,撩开卫景朝的衣襟。

卫景朝抬手推开她,语气冷淡:“沈柔,你自重。”

沈柔倏然笑出声,娇滴滴地开了口:“郎君说的是,平南侯府的沈柔,是该自重。”

她抬起细白手臂,圈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可,妾身是君意楼的欢儿,是郎君的欢儿……”

卫景朝闭了闭眼。

此刻,他的手有些发软,竟使不出力气推开她。

可用力掐住她时,手臂却如钢铁般有力。

他低头,吻住她。

双臂死死摁住她,卫景朝听见自己的声音:“沈柔,你别后悔。”

此时此刻,就算她后悔,也晚了。

沈柔的声音极低,虚无缥缈:“我不会后悔。”

今夜的雨越下越大,噼噼啪啪砸在窗棂上。

一滴泪,从沈柔眼角落下。

她知道,至此以往,昔日的傲骨与尊严,全都随窗外肆虐的风雨而逝。

她不是以前的沈柔了。

再也回不去了。

可是,在这雨夜里,她只是握住卫景朝的手,“郎君,我想看着你。”

嗓音娇柔妩媚,她自己都不认识了。

卫景朝嗓音沙哑,俯身在她耳边说:“下一次。”

等到了下一次,他果真搂住她翻了个身。沈柔死死搂住他的脖子,埋头在他怀中,不叫他瞧见自己的泪。

这一夜尤其漫长。

骤雨初歇时,天光已大亮,隔着层层叠叠的帐幔,阳光亦不甚刺眼。

卫景朝从榻上坐起,看着沉睡的沈柔,看着她身上的痕迹,抬手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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