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17节</h1>
“太子不会放过我们的!今天就是束手就擒我们也是死路一条,拼了!”禁军中有人呼喊了一声。旁边原本已经有些手抖的人,听了这话也再无其他可想,只好拼命了。当初自己想置太子于死地,今日太子又怎么会饶过我们!
一时间喊杀声四起,越灵均带来的百战精兵,都是一路上跟着自己北伐的幽州军中的佼佼者,经过战火的反复淬炼,能力气势怎么是这些皇城禁军可以匹敌的。禁军无奈的抵抗了几下,便扔下几具尸体,慢慢向城门退去。
见禁军想退入城门,越灵均喊道:“压上去!杀进皇城!别让他们关城门!”
幽州军轰然应声:“杀进皇城!”
越灵均催马上前,长剑出鞘,手起剑落便扬起一片血雨,禁军见越灵均杀入阵中,更是全无交手的意愿,纷纷望风而逃。转眼间,朱雀门的朱红大门就在近前。
禁军已经大部分退入了皇城,越灵均领着幽州军紧追不舍,已经开始慢慢杀入城中。从其他四面八方也隐隐传来喊杀之声。越灵均听到喊杀声,略一分神,手下不停,提剑架住一支长矛,眼角余光却飘向玄武门的方向。那边是卫商亲自带了人马过去,玄武门内便是内宫,此役最大的忌惮便是内宫中的诸位皇亲,自己的母亲和弟弟的生死都在那边掌握,又怎么能不让人挂心。
□□突生!
越灵均抬手架住的那杆长矛,忽的撤了力道,越灵均手中一轻,心中疑惑,忽听得身后容月惊慌的声音大喊:“灵均低头!”根本来不及多想,听到容月示警,越灵均却没有低头,而是仰身躺倒在马背之上,只见一片寒光暴起,映得人难睁双目,眼前交叉着划过两柄森森长剑,赫然都是奔着自己咽喉刺来。两人一击不中,并不恋战,落地抹身便又要混入人群之中。越灵均岂能轻易放过,眼中紧盯着一个人,脚下点蹬,整个人斜飞而去,苍鹰搏兔一般直扑过去。口中喊道:“卢毅!”
另一边卢毅心领神会,紧跟着另一个人追入混乱战团之中。
容月只觉得自己手心里都是冷汗,远远的躲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越灵均的方向,跟着他闪转腾挪。能看出那个刺客功夫很高,能和越灵均打做一团,与旁边的禁军相必简直是天上地下,要知道,方才越灵均杀入禁军之中便像砍瓜切菜一般轻松。这两人身怀绝技却隐身在普通禁军之中,暴起伤人,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全心全意的看着越灵均的战况,容月浑然不觉,有一个鬼祟的身影正偷偷摸摸的从一旁潜伏过来。离容月只有几步之遥,那个鬼祟的人影手中反握一柄短小的匕首,眼中盯着容月雪白的脖颈,露出一丝邪笑。
☆、皇城沥血
“咕咚”一声,容月忽然听到身旁有重物倒地的声音,连忙扭头去看。只见离自己只五步远的地上扑倒一人,手中反握着的匕首也当啷啷掉在地上。这人背心上端端正正插着一支羽箭,血正汩汩的顺着伤口扩散开来,转眼间就染红了那人整片衣襟,空气中的血腥味又更重了一些。
这人显然是想偷袭自己吧,已经离自己这么近了居然都没有丝毫察觉到他的气息,结果却被别人从背后射杀。容月心有余悸的顺着这人扑倒的方向看过去,便看到远处那一抹火红的身影。团花锦绣的战袍,火红的披风,火红的盔缨,王君雅飒然而立,左手中的长弓,弓弦犹自颤动。
“多谢王姐姐!”容月双手笼着嘴高喊了一声,也不知道王君雅能不能听见。那边王君雅看见容月瞧过来,却是撇了撇嘴,扭头再不看这边,只把目光投到对面的战场。容月心中感激王君雅出手相救,也知道她从小就是高傲的性子,加上又和自己不对盘,对她这种态度也自是不以为意,无所谓的耸肩笑了笑。无论如何也是救命恩人呢。容月心里记下来这份恩情,想着来日方长,总会有能回报的时候。
另一边混战之中,越灵均虽然遇上了强敌,但一直也留着几分注意在容月这边。方才容月出声示警,越灵均便更添了几分心思,时时用余光扫过去,自然也发现有人悄悄摸过去要对容月出手。本想丢下这边的刺客抽出手去救,没想到却看到王君雅赶回来出手救下了容月。
越灵均望向王君雅的时候自然对上了她的目光,王君雅宛然一笑,比了一个“放心”的口型。越灵均心中一动,若有所思,似乎有什么事情从脑海中划过,来不及细想只微微冲她点了个头,王君雅笑容更胜。手下加紧便出了杀招,越灵均不几个回合就将那名刺客击杀在地,那边卢毅也没有想留活口,转瞬间两名武功不弱的刺客双双横尸长街。
禁军已经完全被压制,缓缓的退入朱雀门中。越灵均的青色战袍上晕染出一片片陈黯的血色,回眸看了一眼容月和王君雅,凤眼中的煞气还未来得及收敛,摄人心神。
越灵均看向王君雅,随口问道:“事情办妥了?”
“办妥了,父亲分出五千人马分守京城各坊门,已经挡住了出城的百姓,说是临时锁城,没有殿下的手谕或腰牌,不得出入京城。”
“知道了。”越灵均转而对着容月说了一句:“跟上了,自己小心。”说罢,领着众人长驱直入,时隔数月,彼时遥不可及的朱雀门,终于再也无法阻挡越灵均的脚步。
幽州精兵杀入皇城。
从朱雀门进,再破三道宫墙,禁军的抵抗越来越弱,待到举目可见宣政殿的飞檐之时,禁军已经完全只守不攻,且战且退。
皇城中的喊杀声渐渐息了,从另一边,赵氏弟兄也把禁军的残部赶到了宣政殿前。越灵均单手提剑,并不急着攻入宣政殿,而是朝后宫方向看去,影影焯焯有人影晃动,却听不到喊杀声。虽然以有镇边王亲自压阵不应当有什么差池,可越灵均还是有些焦急,刚想吩咐卢毅去探探,却见镇边王卫商大步流星走了过来,后面跟着从边关带来的镇边王亲兵。
“卫王叔?”越灵均远远看见卫商神情凝重,便知道事情没有那么顺利。
卫商摇了摇头,开口说道:“后宫被本王翻了一遍,只有最低阶的小宫女和内侍,按他们的说法是一听到有打斗的声音,淳王便让禁军来请各宫太妃到大殿,以便于保护。”
“保护?分明就是人质。”越灵均沉声说道,“母后和灵贺?”
卫商又摇头:“没有人知道具体的情况,大概也是被带到大殿了。要说人质,他们两个才是重中之重吧。”
越灵均抬眼看向面前熟悉的宣政殿,屹立高阶之上,威严庄重,朱漆大门紧锁,任外面如何喧嚣,宣政殿中都没有一丝的反应。被越灵均带人杀退的残余禁军,此时紧紧退守在宣政殿门前,神情一个个带着紧张和畏惧。见到卫商带着人从后宫施施然的走过来,这残存的禁军更是心中一片冰冷,玄武门外的守军竟然一个活口都没留下!不仅禁军连赵氏兄弟也对视一眼,神色中都带着骇然,他们两人带兵压制驱赶禁军到宣政殿容易,若说要全歼所有敌军哪里能有这么轻松。两人看向卫商的目光更多了几分赞叹,卫王果然名不虚传,稍一出手便显出功底深厚。
越灵均带入京城的队伍重新汇集在一处,整个皇城已经被鲜血洗礼一遍,而面前瑟瑟的禁军背后的宣政殿,便是叛党最后的巢穴。
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血腥气,此时东方泛起一片霞光,淡淡的青色笼罩在宣政殿周围。
飞檐一角还能看到挂在半空的一弯残月,而星辰已经纷纷隐去了光芒,天光大亮。
凝滞的气氛中,越灵均和卫商对视一眼,卫商微微点头。两人一步步踏上高阶。阶上的禁军步步后退,最终两方人马都拥挤在宣政殿前的小小一方空场中。昔日感觉无比空旷的殿前,今日人与人几乎层叠在了一起。
没有人言语,也没有再举兵刃,然而这沉默的压力却让禁军们感觉肩上沉重得如有实质,手臂都难以抬起,刀剑都显得格外沉重,甚至连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越灵均对这些禁军已经视若无物,缓缓再踏前一步,犹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禁军中有人开始崩溃,有个年轻的小兵手中兵刃落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俯首高呼一声:“太子殿下饶命!”
有了第一个,便自然有了第二第三个,转眼间便有一小队人扔下了兵刃。而更多的人也开始踟蹰,军心涣散。
猛地,禁军中有个头目怒吼一声:“我们这是谋逆,求饶有什么用!”喊罢手起刀落,那第一个跪地求饶的小兵人头落地,咕噜噜滚出多远,那人头,脸上尤带着恐惧和泪痕。热血喷了周遭的人一身,那禁军头目怒目而视,杀气腾腾,一时间的震慑让还在迟疑的禁军纷纷停住了身形。已然跪地的禁军们也开始动摇,进退两难。
禁军头目似乎感到杀人示警起到了作用,挥刀高喊道:“弟兄们上啊,今日乃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要想活命只有破釜沉舟!”
越灵均看着这个禁军头目,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你倒是有几分胆色。说的不错,你们这是谋逆,罪无可恕。”扫视了一下面前或站或跪的禁军,居然依稀有几个熟悉的面孔,应当是从前出入宫中时常能见到。越灵均神色不动,眼神却更加沉暗,接口说道:“不过,知错能改,本王也不亏待。本王在众人面前许诺,今日悔过之人,此事过后彻查之时,不连坐尔等家人。”
越灵均看向跪在面前那张禁军中最熟悉的脸,年轻英俊,之前几年都守卫东宫,自己每日从东宫出入总能看到这个年轻的禁军。没记错的话名字叫林武,前年方才生了个大胖小子,逢人便夸,越灵均无意中也听见过数次。这林武仰头看到越灵均望向自己,脸现愧色,眼角发红,紧紧咬着牙关,终于,双膝跪地,咚咚咚磕头有声,说道:“属下自知虽万死不能赎罪。殿下仁慈,多谢殿下开恩饶我妻儿。”林武规规矩矩磕了四个头,捡起腰刀横于脖项,一咬牙手上加力,血光崩现,尸身栽倒在地。
林武之后,又有几个禁军磕头自刎,多是之前出身东宫。
“早当如此了,自己伏诛省得脏了我的手。”王君雅小声的咕噜了一句,“殿下还是太慈悲。”
越灵均神色凛然,但容月见到他袖中的左手微微颤抖,似乎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容月悄悄的凑到越灵均身边,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轻轻拍了拍他袖中的手臂。
又等了片刻,越灵均扫视面前,横七竖八的尸体还有惶惶如惊弓之鸟的残兵。挥手,冷眼看着身后的精兵虎狼之势扑了过去,转瞬间,眼前便只剩下堆积如山的尸体。
宣政殿的大门终于被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