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四郎等人的神情大变。
春灵只说有个很厉害的官人逼迫娘子,娘子一心不愿,她本是因为父亲被陷害而家破人亡入了这教坊司,清清白白的一个官家女子不得不欢场为生,如今好容易父亲沉冤得雪,但到底是污了声名,就算得以脱籍也没有脸面再入朱家,便只有寄居欢场,什么都不求,只求能保住这清白之躯,却没想到,这也难做到了。
“如果真失了清白,姐姐只有一死了。”
春灵哭道。
“那官人很厉害,教习娘子也不敢惹,那官人一心留宿,被娘子三番两次的推辞躲了,那人也急了,撂下狠话,娘子也狠了,偷偷的在身上藏了一把匕首,只怕是要自尽了。。。”
“春灵被人拐卖,却有幸被姐姐照顾,过得日子神仙一般,如果可以春灵愿意替姐姐去死。。。”
“春灵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只想如果有人能让娘子缓一缓,躲一时。”
“四郎君,春灵不知道怎么办了,您能帮帮春灵帮帮姐姐吗?”
程四郎耳边回荡先前的话,看着眼前的名帖,心中思绪乱乱。
她只说是个很厉害的官人,没想到原来是这般厉害的官人。
高家啊。
程四郎惊讶,他的同伴们则是惊骇了。
我的亲娘啊,今晚可真是跌宕起伏,先是进了德胜楼,又能请到上等的官妓作陪,忽的又听说请的朱小娘子,再接着说朱小娘子与程四郎有旧,转眼就成了争美,而且这争美的对手竟然是高家的公子!
高家啊!这京城之中那个人会疯了去和高家争?
哦,朝堂上自然有人争,但那是朝堂上,给陈绍相公十个胆子,他也不会来青楼和高家的人相争。
这叫什么事啊!一来惹到的是高家,二来青楼相争也不是什么美名!这真是晦气啊!
这程四郎是不是故意拉他们下水啊?
不过几人看程四郎的神情,很显然程四郎也是刚刚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
估计是中了进士高兴,一时兴起来德胜楼,请了最好的官妓作陪,却没想到这官妓已经有人霸占了,真是。。。倒霉。
“四郎,走吧。”他们忙低声说道,一面推了推程四郎。
现在走,就是个误会,一切都可以当做没发生,反正他们这些小官也不会跟高家这种重臣轻易打交道,将来避开就是了,但如果真要硬顶上,那对于已经入仕的程四郎来说,要毁了他的前途对于这些重臣来说,也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
看着厅中呆滞的几人,家仆露出几分得意又不屑的笑。
“学什么不好,学人家争风吃醋。”他哼声说道,一面看向朱小娘子,“朱小娘子,你的眼光未免也太差了吧?”
朱小娘子冷冷一笑。
“朱衡可不认识他,朱衡不过是官妓,人相请便赴约罢了,谁都一样,只要出得起钱,在朱衡眼里,价高者得之,不分贵贱。”她说道。
此言一出,程四郎心情有些复杂。
而春灵则是心中大喜。
这可不是瞧不起程四郎,而分明是维护程四郎,要替他开脱,不让他被高小官人嫉恨。
事情到此时程四郎必然已经生疑,觉得自己是被利用了,这时候理智的必然会甩袖子走人,但偏偏清高又节烈的朱小娘子说出这种话,事情顿时就不一样。
要是死缠烂打,人反而会避讳逃开,但要是硬要推开他,而他人便会忍不住上前。
这就是俗话说的推着不走打着走,有些人就是这么的贱骨头。
看来这一次自己真是转运了,竟然天时地利人和,自己不过是动动嘴动动脚安排的戏,竟然这么顺风顺水的唱下去,还唱的比预料中的好。
既然别人都这么入戏,自己也不能闲着。
她想到这里,一面抬头看程四郎,泪水流下来,只看了一眼便忙抬脚去追已经转身迈出屋子的朱小娘子。
“姐姐。。”她哭道。
朱小娘子竖眉。
“哭什么哭?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吗?”她低声喝道。
春灵忙收了哭,憋得小脸更加难看,再抬眼看向屋内的程四郎,那凄婉无奈的神情真是令人不忍睹。
快喊啊快喊啊,美人如此有情有义,四郎君你堂堂一个读书人,怎么能惧怕权贵弃仗义气节不顾呢?
“慢着。”
就在家仆跟着要离开的时候,屋内传出程四郎的喝声。
“我家官人不见客,你要是实在心里过意不去,就到外边叩个头就行了。”家仆满不在乎说道。
这些事这种人他见得多了。
程四郎涨红了脸,再次跨上前一步。
“朱小娘子是我先约的。”他大声说道。
什么?
已经走出去的几人惊讶的回头,站在程四郎身旁的同伴也惊骇的看着他。
迎着众人的视线,程四郎挺了挺胸。
“朱小娘子是我先约下的,难道作为官妓,就能言而无信了吗?”他说道,一面看向那位神情惊愕的家仆,“难道在青楼之中,位高权重者就能为所欲为了吗?”
说罢踏上前一步。
“今日我约定朱小娘子了,你又能奈我何?”
春灵掩面大哭。
这是真的喜极而泣了!
干的太好了,程四郎,没白费我对你花的这么几年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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