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10节</h1>
第15章
段缱一愣,有些犹豫。
她自然不止这一件心事,不说别的,就说不久之前的那个拥立天子之梦,就足够让她苦恼上好一阵子了。
可这该怎么说说她做了一个怪梦,梦见霍景安会在将来推翻大魏,受群臣拥立,而就在一个多月前,她就梦到过自己会在上香回程的途中遭遇匪徒,结果真的应验了,所以这个梦也极有可能成为现实
这般荒谬的言论,不说赵静会不会相信,就算信了,又能如何派人去杀了霍景安,把晋南王一脉斩草除根
前者异想天开,后者这两年来,她的母亲一直在着手削藩,晋南王首当其冲,但收效甚微,藩王依旧坐大,朝廷对其无可奈何,总不能她一说,事情就会出现转机,从天而降一个对付晋南王的高招吧
如今天子式微,削藩之举势在必行,但必须徐徐图之,急于求成只会弄巧成拙,她说出这个梦,非但不会对目前的情势有任何帮助,还会让她的母亲徒增烦恼,累心伤身。难道她不说,她的母亲就不会防范晋南王、防范霍景安等人了吗
退一步说,就算将来赵瀚坐稳帝位,对于段家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一旦她的母亲不再掌权,以赵瀚对他们的恨意,段家定会面临倾覆之灾,除非下一个掌权的依旧是段家人,或是与段家密切相关之人,不然换了谁来君临天下,都会有这个问题的可能。
在这个问题面前,霍景安登不登基,为不为帝,都已经不算是大事了。
这些事,就算她不说出来,她的母亲也一定清楚,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因着这些,段缱犹豫半晌,终是摇头一笑,没有吐露梦境一事。“没有了,就这些。”一边把盛着冰糖雪梨的瓷盅往前推了推,“娘,说了这么久,汤都快凉了,你快喝几口,要是觉得冷了,女儿再去热一热。”
赵静把她的犹豫都看在眼里,心知她必然还有事瞒着自己,但也没有追问,有些事不是追问就能问出来的,就顺着段缱的意接过瓷盅,笑着舀了一勺汤喝了“嗯,尚有余温,且香甜适宜,缱儿的手艺真是越发精进了。”
“娘喜欢,就多喝几口。”
“好,还是娘的缱儿关心娘”
当晚,段缱有些难以入眠。
一开始,她还想着淮阳郡王一事,思考着赵萱到底是不是真的对她阿兄有意,到了后来,她的思绪就转到了霍景安身上,他对自己的提醒之言,握住自己手腕的猝然之举,还有重霄楼下那个转瞬即逝的回眸,都让她思绪纷乱,而等她意识到自己在想着什么后,心头就是一惊,连忙闭上眼,强迫自己睡去,不再去想这些事情。
如此过了两日,第三日,永嘉长公主赵娴广发请帖,邀众贵女同游雅园,段缱也在受邀之列。
雅园素有天下第一园林之称,是这明德行宫内数一数二的景致,段缱早在刚来的几天就陪着赵静游览过了,对这邀请就有些兴致索然,倒是采蘩在见了请帖后面有异色,看得她有几分好奇“怎么了,这帖子有什么问题吗”
她这话不过随口一问,却不想采蘩蹙眉片刻,忽然对着她跪了下来,垂头道“郡主,有一件事奴婢忘了告诉郡主。那日弓射大比,奴婢奉郡主之命给大公子传信后就回了东楼,见郡主不在席上,便去寻了郡主,正正巧瞧见郡主与晋南王世子待在一块。”
段缱被她这一跪吓了一跳,冷不防听她提起此事,不禁思绪一晃,连忙把这股异样的情绪压进心底,笑道“我当是什么,原来是为了这个。这算什么大事,值得你为此请罪,快起来。”
采蘩摇摇头“不,不止如此,当时奴婢不敢打扰郡主与世子交谈,就悄悄退了回去,却不想在转身时碰上了永嘉长公主身边的侍女青萝。郡主,永嘉长公主心悦晋南王世子,她会不会”
段缱明白了“你是觉得赵娴此番邀请不存好心”
采蘩点点头“奴婢本想得空时把此事告知郡主,不成想却忘了,是奴婢的错,还请郡主责罚。”
段缱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请帖,沉吟片刻,道“此事非你之过,我罚你什么你起来吧。往后若再有类似之事发生,你尽快告诉我便是,别再忘了。”
采蘩忙谢着起身“奴婢多谢郡主开恩。郡主,那这帖子”
段缱笑着放下请帖“长公主相邀,我怎能推拒自然是要去的。你不必担心,赵娴此次邀请的不止我一人,还有其他贵女,大庭广众之下,她就是想做些什么也不行。”
采蘩看着还是有些担忧,但也没再开口说些什么,点了点头,就走到一旁继续给她磨着墨,供她练笔习字。
翌日,段缱应邀前往雅园,她去得不早也不晚,照着以往经验,其余人应当已经来了大半,可等她到了请帖上所定的水榭时,却发觉亭中只有赵娴一人。
她脚步微顿,扫了一眼立在亭外的宫女,示意采蘩采薇也在外面候着后就走进了水榭,冲赵娴行了一礼。
“见过长公主。”
赵娴笑着起身,亲切地执了段缱的手坐到美人靠上“表妹不必这般多礼,来,快坐下。”她着了一袭繁复的重缘宫裳,颇有长公主雍容气度,更显此话亲切情切。
段缱微微一笑,道了声谢,跟着坐下。
赵娴就轻嗔着责备“都说了不必多礼,你怎么还跟我这般生分。”
段缱素来与赵娴关系平平,从没有像今日这般得她热情接待过,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但想着她既要姐妹相称,那自己就姐妹相称好了,当下笑着开口“表姐不是宴请诸位贵女同游雅园吗,怎么只有表姐一人在”
赵娴笑道“我的确邀请了众人前来,只是给她们帖子上的时辰写晚了一刻。表妹,我有几句话想要问你。”
段缱道“表姐但说无妨。”
其时,侍女候立亭外,水榭里只有她们两人,但赵娴依旧压低了声音,笑着轻声道“表妹只略小我几个月,也快要及笄了,不知表妹可有意中人”
段缱一愣,心想莫非她从侍女口中得知了自己与霍景安交谈一事,想探自己口风,一时也不知该笑该叹“表姐何出此言”
赵娴抿了抿唇,似在斟酌着词句,片刻后道“好吧,那表姐就直说了。昨日我去寻陛下时,见陛下正在描画丹青,见我到来,就慌乱地想将画藏起来,我一时好奇,就把那画抢了过来表妹,你猜猜,那画上面画了什么”
段缱垂眸,哂然一笑。
赵娴这话说得也太明显了,前脚才问自己有没有意中人,后脚就说了这话,这是生怕自己听不出言外之意啊。
赵瀚是想借着这门亲事来让她的母亲放权
这姐弟俩可真有意思,以联姻拉拢藩王势力不成,就把算盘打到了她的头上,他们这是只会结亲一招,想不到其它揽权的法子了
她心中微冷,面上却不动声色,笑容依旧“是什么”
赵娴道“表妹这般聪明,想来心中早已猜到了一二,这画上面画的呀,正是表妹你。”她握住段缱双手,笑容亲切,看上去倒真有几分像是为幼弟操心亲事的长辈,只是手劲有些大,握得紧了些,像是在紧张着什么。
“表妹,我这弟弟虽然脾气暴躁了些,但也只是对事不对人,你仔细想想,他可曾对你发过脾气咱们本就是一家亲戚,你和陛下又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看陛下模样,是对你一往情深的了,不知你意下如何”
段缱静默片刻,抿唇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