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肃?顺着他?单这两个词就叫温慈心里有些打鼓。她忍不住拿帕子沾了沾脸上的汗,点头道:“妾身都听您的。”
到了宫门前下轿,信王的马车极大,是可以直接将他的四轮车推上推下的,一行人在宫门前检查了,留下利器,信王留下周鸣推车,温慈独自一人,这才得以进宫。
进去后便早有司礼监的太监等着,与两人见了礼,信王含笑致意,周鸣奉上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那打头的太监笑得便又殷勤了些,领她上了肩舆,信王直接坐着他的四轮车,一行人又走了近半个时辰才在一处宫门口停下。
下了肩舆,温慈顺势看了眼头上的牌匾,紫金为框,宝蓝做底,上书‘勤政殿’几个明黄大字,瞧着便觉肃穆威严,她扫了一眼便低下头。领路的太监前去禀报,没多久又匆匆而回,吩咐侍卫们合力将信王抬了进去。
进了殿里温慈便不敢抬头,眼睛只看着脚下光滑又冰冷的金砖,余光瞥到信王的四轮车停下,她便也立时停住,面前被放置了一块织金锻的垫子,她瞧着信王弯腰行礼,便也跪了下行大礼:“儿臣/臣妾见过陛下,陛下万寿金康。”
头上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都平身吧。”
“谢陛下。”温慈站起身,垂着眼皮退了两步站到信王身后,低眉顺眼,耳听八方。
当今陛下号明,年近六十,虽也生了皱纹,瞧着却老当益壮,尤其那深不可测的双眼的眼尾处皱纹深刻,更显得气势凌厉。
他只看了眼温慈便把目光放到了信王身上,来回打量了好几遍这个最出众的儿子。他也是大半年不曾见到的,比其去年的模样,如今又瘦削了好些,肤如冷玉一般,气质清冷如谪仙,瞧着人也沉默了不少,也更看不透了。
又看了眼他衣摆下空了一半的左脚,叹了口气:“醒来便好,这些日子太子妃因受惊骤然薨逝,南恒那孩子也被人下毒昏迷了好几日才醒,太子至今还未抓到下毒的凶手,朕也为此烦心得很,又想着你才醒来往宫里劳累一趟很是辛苦,因而如今才召见,你别怪父皇。”
皇长孙竟然是被下毒了?温慈听到这一句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头皮一阵发麻。这么大的事她从未听外面有过谣传,那便说明是机密,可皇帝陛下就当着她这新媳妇儿随意说出来了当真合适么?
她隐隐觉得怪异,却也不敢分心多想,极力当自己摆件儿一般。
信王道:“父皇说的哪里话,您是心疼儿臣儿臣自然明白。而且儿臣能醒来也仰仗了太子妃,此前去往太子府上祭拜时太子也与儿臣说了此事,虽说如今儿臣废人一个,不过只要太子有用到儿臣的地方,儿臣也是在所不惜的。”
明帝瞧了眼他的神色,淡淡点头:“你有心了。”又道:“你大哥如今日子难过,既然你们两兄弟感情好,你便多帮帮他,往后,他也记你的情。”
“这本就是儿臣应该做的。”
温慈再次觉得异样,不管太子如何艰难至少也四肢健全吧,可信王呢,昏迷了大半年才醒来,身上余毒未清,身体还虚弱着,就他这模样说不得受了什么刺激又要昏过去,这当父亲的不说关心关心他的身体,竟还让他去帮助太子?
而且不管是言语还是态度,她都觉着陛下对信王十分冷淡,这是为什么?
她正想着,明帝突然就对她道:“你就是温家的小女儿吧,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臣妾遵旨。”温慈抬起头来,依然垂着眼皮,恰看见了明帝胸前那腾云驾雾威风凛凛的五爪金龙,不小心对上它那对眼珠子,便觉杀气腾腾,不由心中凛然,不敢再看。
“这也太小了些,模样还未长成呢,一团孩子气,一不能为你料理好后院,二不能传宗接代,若早知她是这幅模样,朕也不会答应温甄和的奏请,这京中闺秀没有成千也有上百,哪个不比她合适。”
温慈没想到上来就被批得体无完肤,尤其明帝的口气十分冷淡,明显对她当真不喜,一时不由面红耳赤,却不敢回半句,却只能僵硬地站在那里。
信王似是察觉到她的难堪,接口道:“多谢父皇关切,只是她与儿臣已经是夫妻了,她虽稚嫩些,可有一颗赤子之心,对儿臣也照顾得无微不至,至于孩子,儿臣已有了南越南宁,倒也不急。”
明帝笑了笑:“既然你自己没什么不满意的,那朕便也不多事了,原本还想着再赐你几个侧妃弥补一二。”
信王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左腿苦笑:“您看儿臣这身体哪来的福气消受,还是算了吧。”
明帝也不勉强,抬手叫太监送上一匣子不知道什么给温慈便端茶送客,又道:“你祖母这两日身体染恙,暂时便不用见了,等她好些了再召见你们夫妻。”
信王应下,又问候了两句太后的身体,两人便恭敬告退,出了勤政殿信王就忙去看温慈,果然见她脸色通红,眸中含了水光,双手捧着那匣子却还努力的在笑。
不知为何他又是想笑又觉心疼,忙接过她手里的匣子放在膝上,也不好在这里多说什么,只道:“走吧,咱们回家。”
温慈点点头,安静地上了肩舆跟着信王出了宫门,正要往马车那里去,却听见后面有人喊留步,转身看去,便见三个太监抱着两个匣子追了上来。
几人先见了礼,领头的道:“信王殿下,信王妃,太后娘娘贵体不适无法召见两位,但命奴婢们带来口谕。”说着看向温慈:“是给信王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