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容只随意瞥了眼,没再多说什么,不过片刻后又突然出声道:“这些东西你自己收好,寝殿里所有东西的摆放不要乱动。”
沈离音虽早清楚这一点,可被当面警告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把箱子“啪”一声合上,闷闷地“哦”了一声。
姬容差点被她这略显委屈的模样逗笑了,挑眉道:“你这是不高兴?”
沈离音没看他,垂着眸回:“哪敢。”
就两个字,竟也没有别的废话。
姬容呵笑一声,心说到底是从小娇养大的,受不得委屈,不过今日到底才刚刚回门,老师对他的嘱托尚在脑海中。
他顿了顿,难得开口解释道:“本宫只是习惯了现在所有东西的摆放,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其实这解释算不上多么好听,但沈离音还是惊讶于他竟会对自己做解释,而她从来都是旁人待她一分好,日后便是倾尽所有都愿回报的性子,这下收到姬容友善的示意,心中自是颇为触动。
不过她也早有教训,哪怕心里高兴,面上却没有表现出半分,轻轻应了个声表示知道后便侧过头看向车窗外。
这天夜里,也不知是不是听了太多关于秦茵的事,沈离音又陷进噩梦之中,梦里一个女子站在火海之中仓皇无措,而她身后一个男子凄厉喊叫,翻滚挣扎,看上去像是即将被烧尽。
“啊,救我——”男子不停地往女子身边爬去,一边爬一边哭喊……
尖叫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嘶哑,就在那张被火焰包裹的脸快要从阴影中露出时,沈离音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地吸着气,就好像那个在火海中的女子就是自己一般。
“是谁,到底是谁……”
这并不是沈离音第一次梦见这个场景,但却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见那个即将被烧死的男人。
沈离音双手狠狠按着太阳穴,突然想到谷医给自己的药,难道是这次药没有服用及时?
她想到这里,放下双手就想要下床去取药,结果手刚一撑在床上,指尖就触碰到了一丝温热,她猛地转过头去,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趴睡在床沿。
姬容怎么又在这里?
沈离音这下几乎确认过去的每一夜姬容都有回到寝殿,甚至都有来看她,只不过早出晚归,他们从未在醒着的时候碰面。
或许是刚刚做了噩梦,她心里还有些恐惧,现在看见一个活人,整个人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沈离音默默地盯了会儿姬容的脑袋,而后才轻手轻脚地下床取药吃药,回来时余光瞥见自己放在暖榻上的毯子,心念一动取了过来。
等到她回到床边,她先将手中的毯子盖在了姬容背上。
沈离音自认为自己动作很轻,可谁知她才收回手,床边的男人就动了动脑袋,她当即吓得不敢出声,整个人靠在床柱边,一动不动。
姬容蹙着眉从床边抬起头,还没完全睁开眼就已经察觉到了周围气息的不对,他抬头看着身侧,入眼是一片里衣的白。他一怔,而后视线往上……
两个人双目对上,而后皆沉默良久,沈离音想等对方先开口,可她忽然在姬容面上瞧见了一丝丝的窘迫。
她……没看错吧?
殿中虽然光线昏暗,但床边还是留有一盏琉璃灯的,沈离音眨眨眼,再次确认自己没看错。
“咳,殿下……”
字才吐出两个,床边的人却忽地起身,背上的毯子也随之滑落。
“你好好歇息,本宫去看会儿书。”姬容转过身,作势就要离开。
“等等殿下!”沈离音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嘴里的话先出了口。
可姬容已经停下脚步,她已然收不回这话,沈离音咽了下口水,硬着头皮开口:“殿下若是真的做不到与妾身同处一室,不若就让妾身搬到偏殿吧,只要让下边的人嘴巴严实点,应该不会传到父皇那边。”
姬容沉默片刻,半晌后才开口:“你不用搬,我睡榻上。”
说罢,他回身捡起毯子,而后走到暖榻边躺下。
“早点歇息。”姬容说的最后四个字。
沈离音站在远处呆愣半天,突然意识到姬容这是在二人皆清醒的状态下选择与自己共处一室而眠。
第9章心疼姬容
次日一早,沈离音醒来时,姬容已经下朝回来。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天姬容竟和她一道用膳。
用膳时,沈离音坐在他对面,心里想的是,两个人自回门后似乎亲近了些。
饭后,姬容拿着帕子优雅地擦拭着唇瓣,等宫人将残杯冷炙撤掉,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今天晚上,父皇在太辰宫设家宴,你与我都要过去。”
“家宴?”沈离音一愣。
“昭王姬寅于昨夜回帝京,他是皇后养子,此番又从北地带回数件奇珍异宝,父皇龙心大悦设下家宴接风。”
姬容语气淡淡,明明这话中每一个人都同他关系匪浅,可从他口中说出就好像都是陌生人一般。
沈离音点点头:“有什么需要我注意的吗?”
兄长说过姬容与继后不合,那继后的养子想来也不会同姬容交好。
姬容定定地看着她,见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由失笑道:“不必如此紧张,不过是一起用膳,你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认认宫中的人。”
见他这么说,沈离音倒是稍微松一口气,她轻嗯一声:“妾身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