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得妥当,却仍旧隐瞒了一些事。
这近一年的时间来,她在家养身子不假,但更多的却都是在熟悉身边的人和事。没错,对于她而言,她仅有的记忆便是从一年前开始,再往前只有一片空白。
失忆这个病症,她后来在医书上瞧见过,几率很小却偏偏被她遇上。父兄说,她是在老家失足落水,高烧病愈后得了此病,带回帝京一来是到了年纪,二来便是想寻求更多名医。只是,这么久以来,她用了无数的药和法子,都没能记起过往的一星半点,甚至对父兄的记忆都完全空白。
到现在,她几乎已经放弃找回失去的记忆,毕竟人总是在往前走,或许过去的记忆并不算美好,珍惜眼前才最重要。
她这般宽慰自己,日子倒也过得自在,只是没想到如今会嫁进东宫,成为了当朝太子妃,而她这个没记忆的太子妃竟然会遇到一个有着深刻过往的太子。
皇后见她确实对此不知,眼中笑意转深,但面上却轻叹了口气,似在惋惜:“秦茵啊,是本宫的侄女,当今骠骑大将军的幺女,此外,她更是太子曾经……心尖上的人儿。”
“只是可惜……”
沈离音心口莫名发颤,抬眼看着皇后,只见她朱唇动了动,吐出几个极轻的字眼——
“她已经死了。”
第4章白月光,无人能及的存在
“死,死了?”沈离音感觉到左胸口处的心跳声越来越清晰,甚至压过了自己说话的声音。
皇后瞬间变了脸色,双眼泛红,叹道:“是啊,我可怜的茵儿。”
沈离音还没从奇怪的心悸中缓过来,皇后又继续说:“你可知刚刚在云极殿见到你,陛下和本宫为何会如此大的反应?”
“……儿臣不知。”
皇后双眸紧盯着沈离音,目光扫着她的面庞,片刻后才开口,她道:“因为你这张脸实在太像茵儿了。”
沈离音似是一下没反应过来,愣在那儿连呼吸都忘了。
什么叫她这张脸像茵儿?
她长得和秦茵很像吗?
沈离音蓦地想到什么,昨夜里她入睡前听到的那一身低喃……姬容所说的“真像”难道就是这个意思?
“离音,你千万不要多想。”皇后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回想,“太子从来不是个随性妄为的人,虽说见了你的模样让本宫和陛下都有些意外,但你们既已成婚,那这太子妃的位置便只是你的,太子也只是你的夫君。”
“本宫虽是茵儿的姑姑,却也曾惋惜他们这段感情,但斯人已去,你可要把握当下啊。”
最后几个字,皇后念得极重,沈离音略有所感,察觉到其话中有话,但她到底没有顺着皇后的意,去问该如何把握,只睁着双如秋波般清澈的眼,回道:“母后的话,儿臣自当谨记。”
话音刚落,皇后的脸明显一僵,但她到底久居深宫,情绪整理得很快,下一瞬又勾了个笑出来,说:“东宫离本宫的元宁宫也不算远,你平日里若是无事,大可以来找本宫说话。”
沈离音依旧装着傻,直直白白地回道:“是,儿臣记着了。”
这般场面话,皇后一时竟也分不出沈离音是真听进去了还是只为了应付,但她到底有所准备,之后谈话里仍旧时不时加几分试探。
在她看来,沈离音初回帝京,什么也不懂,正是最好控制的时候,只要在她耳边多念念,假意关怀,岂不是平白多一个留在姬容身边的眼线。
对面的沈离音并不清楚皇后真正的心思,但也能感知到其目的不纯,答话时总会留几分余地,让人分不清她真正态度。
等沈离音离开,皇后身边的冷香就走了上来,低着头问道:“娘娘觉得如何?”
皇后目光直视着大门方向,精致的凤眸微微眯起,一声轻哼:“不过就是个胆小怕事的东西,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应,只要再多一点时间让她放松警惕,怕是好操控得很。”
冷香点点头,但似乎还有所担心:“娘娘说得在理,只是娘娘之前认为太子心里还念着秦二姑娘,觉得沈离音必定会被冷落,能够被挑拨为我们所用,但今早奴婢查看落红布……太子怕不是真的对这太子妃有了感情?”
皇后的脸色微微一变,嘴角很快浮起一丝嘲讽,目光不知落在何处,轻呵出声:“秦茵啊秦茵,还以为你们感情多么忠贞,不过一年的时间人心就变了,找个模样相似的又有何用,不还是换了人。”
她一顿,语气愈渐冷冽:“这就是她当初背叛本宫,害我儿惨死的报应。不过,我到底也是做姑姑的,茵儿啊,别着急,我会很快让姬容下来陪你的……”
最后几个字眼轻轻散在空气中,皇后的眼中已是难掩的恨意。
沈离音从暖玉阁出来准备去太辰宫宫门那儿等姬容,谁想等到了那儿,守门的侍卫却说太子一刻钟前已经离开。她愣在原地,目光一瞥,宫道旁摆着的坐辇只剩下了一顶。
其实也不算意外,甚至连失落也少得可怜,尤其是从她得知秦茵的存在后。
今日同皇后谈话,她倒是能确定姬容确实是因为赏花宴上那一眼才想要娶自己,只是她因为那一眼对他倾了心,而他却不过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入眼的替身。
沈离音勉强笑笑,在心中安慰自己也不算一无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