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当初的俞仲尧,似一柄出鞘的剑,周身透着森寒气息,远远观望,便叫人生出压迫感,满心畏惧。容颜过于俊美,过于沉冷内敛。
眼前的俞仲尧,眼神清朗,意态内敛,但还是给人十足的压迫感。
这是威慑天下的人。天下人包括她贺涛。
贺涛太清楚他做过的一些赶尽杀绝的事,这几年要不是与萧衍渐行渐近,此刻真就要变回当初那个看到他就变色的女孩了——萧衍与他的气质有些相似之处,经历、性情中大抵也是有着类似之处。
“回去吧。”俞仲尧转身回到屏风后面。
贺涛透了口气,称是告辞。对他道谢,是她成婚前最要紧的一件事,回去后,真的可以安心待嫁了。
她往外走的时候,看了看那枚印章,目光微凝。
若是不细看,还以为就是父亲被罢官之前常用的那枚印章。敛目细看,发现刀工的雕篆更加细致更有力道。
俞仲尧真的是有这份闲情——以往与萧衍说闲话时,听他提过几句。
俞仲尧送给父亲这枚印章,用意深远,意味的事情太多。
经年之后,不是真正记挂贺家的人,谁还记得这样的小事。
小事有时候最见人心。
他始终没有忘记父亲,始终记得父亲曾承受过的不白之冤。
这样的一个人,怨不得双亲始终相信会得昭雪,怨不得萧衍对他是死生相随的情义。
她舒心地笑起来,用帕子包好印章,小心翼翼地放到荷包里。
**
萧衍与贺涛成婚之前,孟滟堂又去了两次宫里,跟皇帝重提离京之事。
皇帝说完了场面话,也就点头同意,末了问道:“打算去何处?”
“塞外听风,江南看雨,海上观潮。”孟滟堂如是说。
那倒真是舒心自在的日子。皇帝心里很羡慕他。
“此事不曾外传吧?”孟滟堂道,“我想悄悄地离开。”
皇帝道:“朕刚刚才准奏。”
“那就好。”孟滟堂离宫。
皇帝都没想到,他第二日就甩手走人了,临走前给党羽留下了一封信。
廉王的党羽看过信件,俱是脸色煞白。
孟滟堂在心里说,他便是就此不再回来也没事,俞仲尧不会大开杀戮。
他的看法,自然不能代表别人的看法。
皇帝觉得轻松不少,转头去问太后,怎么不赶紧让俞夫人几个进宫来呢?
太后说要过几日再说,眼下几个人定然都很忙碌——
萧衍与贺涛的婚事,姜洛扬、俞南烟、沈云荞都少不得到萧府帮着打理一些事情。
事实正是如此。
俞南烟是萧衍的半个妹妹,如今有姜洛扬带着,可以四处走动,更可以到萧府帮忙张罗婚事。
贺涛那次去见俞仲尧,姜洛扬事后才知道,那日一早带着珊瑚、芙蓉去划船了,倒也不觉遗憾,反正日后总要见面的。好奇归好奇,但是并无迫切地想结交的意愿。到底每个人的性情不同,交际的人的圈子也未必相同,都要随缘。
沈云荞大大方方地与姜洛扬提了提俞仲尧和贺汮的渊源,怎么也没料到,姜洛扬听了竟是有点儿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