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庸置疑,俞仲尧对他们的戒心,大抵一辈子都不会消除,情形安稳下来之前,少不得“请”他们费心去料理些别的事情。
他们如何不明白,倒也无异议。便是有心帮忙,也是为了章洛扬和沈云荞,帮不上忙也没关系,知道她们好端端的就行了。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孟滟堂很是享受这方天地的生活——除了付家引发的那些是非,整个风溪的氛围真正是平宁喜乐。
简西禾回到居住的院落,才知道付珃已被关在后罩房里。询问之后,才知道白日里的那些是非。
洗漱之后,他去后罩房看了看付珃。
付珃见了他,面无表情。
简西禾站在门口,平静地看着她,“想要个痛快的话,如实告诉我,陆群在何处。”陆群,就是他那个不知所踪的过命弟兄。
付珃慢吞吞地道:“这件事,除了我,还有李复知道,可是李复死了。”
“死了?”简西禾漠然一笑,“死了不是很好?总比受尽折磨要好。”
“所以,我要找人陪着我受尽煎熬。”付珃笑,面目有些狰狞,“俞仲尧把我交给你,是要做个顺水人情,既能得到个不杀我的理由,又能让你记下他这一份人情,我偏不成全他。”
简西禾不动声色,“你错了。俞仲尧何曾卖过人情给别人?他只是清楚,我祖上曾出过令人发指的酷吏,那些折磨人的法子,在寻找陆群的这几年里,我用过几次。你要是不想亲眼看着自己的四肢喂狼,最好早些交待。”
付珃缓缓闭上眼睛,“别急。我都不急,你又何须心急。我倒是比较关心你的终身大事。你第一次上门去找我,出了付家之后,陪着沈云荞游转多时,她是你的意中人吧?可惜了,你如今受制于人,只能每日看着她与高进出双入对,人家才是夫妻,你敢强取豪夺到自己手里么?”
“意中人不该是抢或算计得来,尽人事听天命即可。”简西禾缓缓转身,出门时轻声道:“可我落到这步田地,又该怪谁?——不过你与我。”
**
俞南烟惦记着是睡在兄嫂房里,很早就醒来了,轻手轻脚地起身,穿戴齐整后出门。
恰逢俞仲尧回来。
俞南烟不满地道:“又忙了整夜?”
俞仲尧一笑,“不知不觉就耗到了现在。”见她要回房的样子,问道,“要回房?一起用饭吧?”
“不了,回房去有点儿事情。吃完饭我来找嫂嫂,一起去醉仙居。”
“随你。”俞仲尧转而问道,“皇上给你的信里说了些什么?”
俞南烟笑道:“说太后和他都盼着我早点儿回去,最要紧的是,让我找个医术精湛的大夫,给你这个病老虎调养好身体。再有就是他珍藏的几件宝物、太后赏我的一些首饰,还有不少好吃的糖果,要我看看喜不喜欢,说不喜欢也没关系,回去之后再让内务府置办。啰嗦了好多好多话,还有以前不知我下落的时候写的信,倒是情真意切的,看了还有点儿不好过呢。”
“他挂念你倒是真的。”俞仲尧不落痕迹地岔开话题,“说谁是病老虎呢?”
“说谁谁知道啊。”俞南烟笑嘻嘻转身,踩着轻快的脚步走了。
俞南烟缓步入室,心说小皇帝这点儿还不错,没不管不顾地跟南烟说这说那。要是像孟滟堂魔怔的那一段日子似的行事,作为九五之尊,不是不可以,但总归是叫人膈应。
进门时,章洛扬已醒了,揉了揉眼睛,目光懵懂地看着他,缓缓牵出一抹笑。
“睡得好么?”俞仲尧坐下来,把她拉起来,用被子裹住她。
“睡得居然很好。”章洛扬自己都有点儿意外,“应该是南烟陪着我的缘故。”
“到半夜我想回来,听说南烟歇在了这儿。”他下颚抵着她额头,“没生气吧?”
“哪有功夫生你的气。”他下巴上有硬硬的胡子茬,让她觉得痒痒的,抬手推他,“快去洗漱。”
俞仲尧却不肯放开她,故意用胡子茬蹭她的脸,惹得她笑了一阵子,这才同去洗漱更衣——上午要去醉仙居,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用完饭,俞南烟折回来,手里拿着个布袋子,摆着小手撵俞仲尧,“你先去前院,我等会儿跟嫂嫂一起过去。”
俞仲尧只当两个女孩子有体己话要说,报以一笑,先去了外院。
俞南烟先对章洛扬道:“我跟连翘有点儿事情要说。”
“这还用跟我说?正好,我去整理一下图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