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琳根本没胃口,吃不下菜,更不喜欢吃馒头,此刻正把馒头一块块掰碎,听得他忽然来这么一句,抬眼看他,笑意虽冷,语气却出卖了心绪,有点儿发飘:“从何说起?”
简西禾帮她回忆整件事的经过:“章大小姐爱重追风,也可以说,她喜欢马,跟不少男子一样。如果你下毒手把追风杀了,她会很难过,那么,俞仲尧应该就让你一命抵一命了。所以你不敢,又知道这半日的路程险峻,马若是发狂疾奔,章大小姐少不得要落得个半死不活的下场,所以你便只是下药。为防万一,你又收买了你的随从,让他不但帮你给追风下药,还让他在备用的几匹马的马鞍上做了手脚——万一追风承受不住药力,不能发狂却病倒了,章大小姐只能换坐骑赶路。”
“你——”付琳抿了抿唇,“很会编故事。”
简西禾漠然一笑,“我亲眼所见,俞仲尧的随从亲眼所见——都盯着你呢,你不知道么?”
付琳哽了哽,“为何?”俞仲尧命人盯着她也就罢了,那么简西禾呢?他是为什么?
简西禾知道她为何有此问:“不管是为了谁,我都要盯着你。”
“包括为了我姐姐?”
简西禾颔首。
付琳这才扯出一抹笑,“便是证据确凿,我要伤的不过是几匹马,谁又能将我怎样?没人因此受伤——我为何要准备后事?”
简西禾摇了摇头,目露不屑,“你心里始终都存着一份幻想,以为俞仲尧真把你这个人质当回事,或者说,你以为你姐姐在俞仲尧心里有点儿分量。可事实不是,你太不了解他了。你们姐妹两个,是他的耻辱,对他倾心亦是一样,是他嫌恶至极的污点而已。”他指一指付琳沾满尘土的马靴,“对待碍眼的污渍,迟早要除掉,只看何时才愿意动手而已。”
付琳沉默片刻,笑得有恃无恐,“可你会救我。”她赌他以前说过的一些话都是气话,赌他是不会眼睁睁看着她丧命的。因为他欠姐姐的,欠了这些年,他怎么可能分开来对待呢?假如她死在他面前,来日与姐姐相见,他要如何交代?
心念一转,她又有了几分笃定,“再说了,俞仲尧也不会杀我,你少危言耸听。他要是想杀我,为何到现在还没发话?一整夜的时间,他为何毫无反应?”
“说的是。”简西禾一笑,“那么你为何不反过来想想,我要是想救你,为何要等到此刻才来找你说这些?俞仲尧要是不想杀你,为何不在昨夜命人警告你和那名随从?按我猜想,他只是还没想好如何发落,是让今日变成你的忌日,还是让你生不如死。再者,你也不想想,昨夜歇脚处,是他故友名下产业,换了你你好意思见血光?”
他语声刚落,有人高声道:“启程赶路!”
简西禾转身离开。
付琳心生不宁地上了马。简西禾是个一等一的乌鸦嘴,他的话不管好听难听,应验时居多。
俞仲尧总是走在最前面的那一个。他策马前行片刻,便拨转马头,打手势让众人停下。
众人不明所以。
简西禾却是轻轻叹息一声。
俞仲尧唤阿行到近前,手里的鞭子指了指付琳和她那名随从,“策马拖行至死。”语气极为平静,正因太平静,更显残酷。
众人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俱是惊诧不已。只有阿行毫无意外,恭声称是,随后点手唤人。
“慢着!”
有人最先回过神来,策马向前,奔着俞仲尧而去。
是孟滟堂。
俞仲尧挑眉,“何意?”
“你这处置不妥,太草率。”孟滟堂直言道。他已对付家姐妹与俞仲尧的渊源了如指掌,俞仲尧不打没把握的仗,他亦是。从大局着想,他愿意俞仲尧将付琳扣在手里当做质子,如此,胜算更大一些。
将付琳处死,来日付珃万一得到消息,岂不是会恨俞仲尧入骨?
万一付家在风溪的地位显赫,又与俞仲尧有着这样刻骨的仇,他们还想活着回来么?
退一万步讲,他还日思夜想的盼着俞仲尧来日做付珃的上门女婿呢——那种可能是很小,可谁又能断定绝无可能?只要有这种可能,他就要极力促成。假如付家与俞仲尧成了仇人,还谈什么嫁娶?
付琳见此情形,心头一松,下意识地冷眼瞧了简西禾一眼。心说你不帮我,也无所谓了。孟滟堂的话可比你有分量。
☆、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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