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不反感,甚至熏然欲睡。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收回手,站起身,回到大炕上歇下了。
沈云荞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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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洛扬坐在桌前,描绘着陈设的图样,尽量细致到衣柜门窗上的纹样一目了然。前院的事情,俞仲尧命人与她说了。她料定他今晚很可能要忙碌整晚。
连翘时不时进门来,换上一杯热茶,别的时候便到东厢房廊下坐在小凳子上,看着空中夜色想心事。
明日要去给夫人求医问药,不知道这儿的人的医术究竟可不可信——是的,打心底,她已经将章洛扬看做俞府夫人了。
在俞府当差有些年头了,早已了解三爷的性情。那样的男子,认定了的事便会做到极致,认定了的人便是一世不放手。
自然,也有着特立独行的时候。世俗的一切,他若在意,是为着自己心爱的女孩着想;若不在意,便是至情至性所致,日后必然会给一个更好的交待。
连翘就是因为太明白这些,才在此刻犹豫起来——三爷那么在意夫人,自己寻来的药若是出了哪怕一点点岔子……
不行,还是要找人细细打听一番才好,口碑差一点的人都不能去找。
正盘算的时候,负责院中洒扫的赵新家的走过来,递给她一杯菊花茶,腼腆地笑道:“依着你的法子沏的,不知道味道如何。”
连翘感激一笑,“还不乏?”
“嗯。”赵新家的点头,“院子里事情不多,一点儿也不觉得累。”
“那就坐下,说说话。”连翘拉过一旁的小凳子。赵新家的为人憨厚朴实,从来是只管分内事,她对这年轻的妇人很有好感。
赵新家的笑着坐下,迟疑地问道:“方才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是不是想家了?”
“不是。”连翘心念转了转,扯了个谎,“是有一个相熟的好友有为难之事。她与夫君刚成婚就来到了此地,总是担心要是在这里有了喜脉可就不好了……”到底还是没出阁的姑娘家,她将一番话说完,脸颊已有些发烫。
赵新家的听了,垂下头去,过了一会儿才小声道:“我这几个月也总为这种事犯愁呢,要不是你说起,我也不好跟你提起。今年春日,我生了个儿子,眼下婆婆帮忙带着。我是想着儿子大一些了再添个孩子,这两年先尽心赚些家用。”
连翘想了想,趁势道:“你是当地人,不似我们人生地不熟的,可以去找人讨个方子啊。”
赵新家的却是连连摇头,“不行,不行的。我可不去,你也别让相熟之人去找那些个声称有偏方秘方的人。”
“怎么说?”连翘的心悬了起来。
“那种人是看人下菜碟,给的药因人而异。有的人服用之后,倒是避免了怀胎,可要是想再有喜脉,还要去找他求方子调理一段日子。除非是吓得住那种人的,他们才不会耍花样。”
“……”
“说起来——”赵新家的眼含困惑,“咱们宅子里的俞小姐是风溪医术最好的人,她就知道这些秘方,还是不伤身体的。我眼下不敢去找她,是自知身份卑微,怕三爷怪罪我扰了小姐的清净,可你不一样啊,夫人跟小姐情同姐妹,又那么看重你,这点事情不算什么吧?”
“……”连翘心说大小姐就是夫人的小姑子,怎么好意思说你给你嫂嫂开个方子?姑嫂两个相见会尴尬的。她想了想,笑道,“我是担心小姐追问是我哪个好姐妹,不想姐妹见到小姐的时候不好意思,还以为别人的方子很灵验……唉,幸亏与你说了说,真要好好儿谢谢你。那就这样吧,明日你我一起去找小姐,说说这件事,求小姐帮忙。”
“好啊,好啊。”赵新家的喜出望外,想了一会儿,又道,“不如这样吧,到时就说我和我相熟之人都要用到,省得你或是你姐妹不好意思——权当感谢你帮忙了。”
“嗯!好!”
两人正说着话,俞南烟带着两名小丫鬟进到院中,连翘连忙起身,低声对赵新家的说一句:“你等会儿,说不定这会儿就能跟小姐说说这件事。”
到了俞南烟近前,连翘屈膝行礼。
俞南烟笑问:“嫂嫂歇下没有?”
“还没有。”连翘笑着回道,“在画桌椅板凳衣柜门窗的图样子呢。”
“我来找她说说话,不耽误嫂嫂吧?”
“不耽误,您快请。”连翘一面走一面道,“方才奴婢还正与人说起大小姐呢?”
“哦?”俞南烟俏皮地一笑,“说我什么坏话了?快如实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