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荞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好,日后只叫你小呆子,这总成了吧?”
章洛扬无奈,“横竖你都没好话。”
“还是说正事。”沈云荞笑意微敛,眼神黯然,“我爹那边是指望不上的,本就没怎么管过我,加上我继母的挑拨,他才不肯给我做主。我从最初就打算着逃走,只是放心不下你。起先我以为,”她垂眸看着章洛扬的手,“以为你能安稳过活,实在是没想到,竟出了这桩事。既然如此,你今晚就找你爹说说这件事,也好早些有个决断。”
“我会的。”
“你呢,要这么想——若是你爹给你做主,你就尽快想法子搬出这是非之地;若是相反,你权当我是你的情郎,我们私奔去别处安身立命。”沈云荞一面说,一面笑了起来,“说起来,日后我们尽可以乔装成小夫妻啊,你就当我的小媳妇儿。”
章洛扬睁大了眼睛,“那怎么行,我这么笨,你会被气得英年早逝的,再说了,我……”
“闭嘴!”沈云荞没好气地揉了揉她的脸,“不准跟我说那些没道理的混账话!真像你说的那样,我到此刻还能好端端地跟你说话?”
“但你过得并不好啊,你看你的婚事就……”
“呆子呆子呆子!”沈云荞没轻没重地拍着章洛扬的额头,“再胡说我就跟你绝交!”
章洛扬像是一只被动挨打的猫,闭着眼睛向后躲闪,唇角却弯成了愉悦的弧度,“我再不说了还不成么?”
沈云荞这才罢手,“算你识相。”
“好了,还是说正经事。”章洛扬忐忑地道,“我这几年卖绣活,只攒下三百多两银子,是不是太少了?再有就是一些金银首饰,我能带出去么?”
“你还没问你爹的意思呢。”沈云荞提醒道。
“只是让自己死心而已。我爹才不会给我出头。”章洛扬沮丧地垂下了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一直嫌弃我蠢笨。”
看到这情形,沈云荞于心不忍,道:“不说这些了。我们只当有备无患,先仔细商量一番。”
章洛扬汗颜,“商量就不用了,我听你安排就是。”她走出府门的机会都很少,外面的天地,让她一提起就心生畏惧。要不是到了这关头,想都不敢想飘零在外的情形。
沈云荞认真思忖了一阵子,道:“你有三百两,我没少跟我爹抠银子,也存下了一些,现在手里大概有五六百两,金银首饰都绞了,也是一笔钱财。这些加起来不是小数目,少说也能支撑一年半载——老百姓又不会锦衣玉食,一两银子都能花上许久——银钱不需担心。只是你这张脸有点儿麻烦,走到何处都会招人惦记。不过也没事,奶娘的好手艺我学会了,到时帮你好好儿装扮一番。……”
章洛扬侧耳聆听,频频点头。
沈云荞逗留至雨停,方道辞回府。
斜阳晚照时,章洛扬掐算着时间到了二门,等父亲下衙回府。
顺昌伯在户部行走,任从五品员外郎。回往内宅时,遥遥见到长女局促地站在那里,先是意外,随即明白过来。
他蹙眉走过去,“怎么连丫鬟都不带一个?”
“没、没带。”章洛扬很紧张,答完话才想起礼数,慌忙曲膝行礼。她不想这样,可是没办法改变,能让她如常谈笑的人,只得沈云荞一个。
顺昌伯的眉毛要拧到一起了,“在等我?何事?”
章洛扬垂眸看着脚尖,重复着沈云荞教自己的话,“今日沈大小姐来了,说、说了一些关于我的话,我……就、就想来问问您。”
顺昌伯暗自叹息一声,这么大的人了,说话还磕磕巴巴的,“是不是关于你的婚事?”
章洛扬掩在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是。”
“这件事,”顺昌伯尽量让语气温和一些,“你不必担心。”
章洛扬心中一喜,抬眼看向父亲。
是那样一双璀璨又泛着清冷光华的眼眸。顺昌伯错转视线,散漫地望向别处,“我这几日都在与武安侯府周旋,他们会出面辟谣,不会坏了你的名声。武安侯夫妇当面与我保证过了,日后定当善待于你,不会再纵着武安侯世子胡作非为。再不济,你若是受了委屈,只管回娘家来。”
章洛扬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目光也一点点黯了下去。
“你是长女,理当为父母分忧。”顺昌伯语重心长地道,“武安侯多年来得权臣照拂,在朝堂如日中天,哪家与之联姻,整个家族都会受益,不为此,他膝下子嗣焉能如此猖狂?”说到这里,他看向女儿,发现她定定地看着自己,眼神无助凄惶,心里烦躁起来,摆了摆手道,“算了,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听你母亲安排便是,我们总不会让你吃苦的。明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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