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推门,仿佛是燃了香,迎面一室如兰似麝的香气。
内室的水晶帘被夜风轻轻拂动,玎玲作响。
帘后的床幔四下垂坠着,遮的严严实实。
不过虽然遮的紧,但这夏日的霞影纱到底不隔音,隐隐听得见那里面传来尚未平复的喘息声。
连芯当初是特意被教过的,自然晓得这室内方才发生了什么,当下便有些脸红。
幸而采青走在前面,未曾注意到她的神情,连芯立即收敛了神色,跟着把水添进去。
热气缭绕,采青搭上了干净的帕子,便转身知会了一声:“公子,热水已经备好。”
“嗯,下去吧。”帐子里传来男子低沉的应声。
相较于白日里的冷冽,这会儿他的声音沾染了暖香,多了份喑哑的意味。
采青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夜晚,立即拎着空下的木桶,便推门出去。
她走的很快,但跟在后面的连芯却步子慢了下来。
手臂刚搭上门边,身后忽然传来帘帐被拉开的响动。
她忍不住停步,一回眸,便瞧见一个披着中衣的高大男子抱着一个娇弱无力的女子出了帐。
那女子只裹了件薄毯,枕在男子臂弯里,双臂无力地垂下。
露在月光下的身体莹白如玉,只有微蜷的脚尖泛着一点红。
像是风雨过后的娇花一般,低眉折腰,惹人生怜。
连芯愣了一瞬,忘记了移步。
目光微微上移,忽对上一道极冷的视线,像是剑锋的寒光一般,立即低下头,连忙掩上了门扉。
“怎么了?”
隐隐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一变,温宁费力地睁开眼。
那双本来沉如寒潭的双眸一垂下,忽又变的温煦起来,低头在她微湿的额发上落下一吻。
“没事,你休息吧。”
温宁实在累极,也无心多问,由着他帮忙沐浴。
待洗去一身疲累,重新回到床榻,她忽然又没了睡意。
感觉到她翻来覆去,睡得不太安稳,谢景辞双手抚上去,箍住她的腰肢:“有什么心事?”
心事倒没有什么,只是有些不安。
温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白日里的感觉说出了口。
“我总觉得,今日带回来的那个孤女不太安分……”
她说完,身后忽然没了声音。
怕谢景辞误会,她连忙回头,却对上了他暗夜一般的眼眸。
暗沉沉的看不出情绪,又仿佛万般情绪浓稠地化不开。
温宁立即要转回去,可腰上却忽然一紧,他双手一扣,温宁便被调转了身体,面对面贴在他怀里。
下颌抵着她的额,轻轻摩挲,谢景辞声音低沉:“是不太安分。”
微热的鼻息缓缓下移,喷薄在她颈侧,温宁脸一红,这是在说她睡姿呢,还是说那个侍女的举动。
“不是,她出现的时机太合适了。”
温宁撑着他的肩,稍稍后退了一点。
“嗯,继续。”谢景辞抱着她枕的高些,两个人目光才得以平视。
“前一个女子直白了些,倒是好分辨。”温宁沉思了片刻,“这后一个话里话外都颇为安分,但我总觉得……她是在以退为进。比较起来,总觉得她心思更重了些,倒不如第一个好拿捏。”
“你说的也有道理。”谢景辞稍稍收紧环着的手臂,“不过,我选这孤女,不单是为了打消蒋主簿的疑心。”
“那是为什么?”
这般浅显的把戏,她都能看出,料想谢景辞也不会忽视。
原以为他是被那孤女楚楚可怜的模样拨动了心弦,但现下瞧着他这般冷静,温宁这会儿也有些好奇。
“那孤女身形瘦削,手上有薄茧,和其他的那些专门养做送人的不同,大约真的如她所说,是家中遭了难,卖身葬父的。”谢景辞说道。
薄茧?
温宁确实没有发现,她沉吟了片刻:“如你所说,你是真的出于怜惜她才将人买下的?”
“当然不是。”谢景辞轻笑了一声,吻了吻她微蹙的眉,“她身世若是不假,那姓名和出身也当是真的。姓连,来自越州山里,忽然没了活计,家中不久前遭了难,有一处地方倒是都对得上。”
“你是说……雁鸣山?”
温宁直起身,忽然想起了那文书上对雁鸣山猎户的记载。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