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娴,剩下的该怎么办,你看着处理吧……”
三爷扔了木棒,丢下这么一句,整个人像是脱了力一般地走出去。
胡夫人看起来似乎没有被这一场闹剧惊扰,扫了一圈,对着绿腰开口道:“老爷既然发话了,我便打算从账上支一笔钱银与你,让你好好把丈夫安葬,往后余生无忧。只是有一条,替笔之事万不可说出去。日后乐容醒了,对外也只称是不慎伤了手,永不能作画。你可愿意?”
乐容毕竟是国公府的孙女,事情若是传出去,不但伤了她的脸面,还会波及国公府。
绿腰这么多年被世事锤炼,早知没有真正的公道,如今能有这样的下场已然是宽厚了。
当下俯了身,低低地应承道:“谢太太体谅。”
胡夫人点点头,又对着昏过去的乐容和抱着她的韩姨娘道:“老爷既废了乐容的手,我便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乐容脾性有疵,需加以管教,依我看便禁足三个月,好好思过。韩姨娘,你可答应?”
韩姨娘此时已哭成了泪人,当下再不敢说什么,含着泪跪谢。
处理完两方,胡夫人眼神扫过一圈,带了些威严:“今日这园子的事到此便终结,往后不许在任何地方提起,若是谁的嘴不紧,当心被撵出去!”
言毕,仆人们纷纷低头称是。
到这里,胡夫人起了身,颇亲热地拉住了温宁:“阿宁,今日之事多亏了有你。”
这位夫人的厉害温宁已经见识到了,当下生怕她看出别的什么,于是忙垂了眸:“三舅母言重了,我也只是路过而已。”
三爷这次识清了韩氏,掌权又交还于正室,不论是有意还是无心,胡夫人对这位表姑娘都生了好感。
于是笑着拍了拍她的肩:“我记着你的情。”
她声音不大,但是分量极大。多一份庇佑自然是好的,温宁点了点头。
只是书生的尸体不能直接入土,谢景辞说必须火葬。
连仅存的尸身也不能保持完整,温宁一开始还担心绿腰不愿。
可没想到她只是轻轻点了头,毫无回拒之意。
“我如今既已知晓这药是个害人的东西,便不能由着它再作践人。世子爷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潘郎那样心善的人,在天之灵若是知晓,必然也会同意。”
得了她的许,那书生的尸体最后便只剩了一捧灰烬。
绿腰捧着骨灰,向二人拜谢。
温宁要留她,她却摇了摇头。
“你的好意我都知晓,只是潘郎被困在床上这么多年,我想带他走一走,那三千九百两银钱我如今无力偿还,若是以后有可能,我定然会归还与你。”
绿腰温柔且坚定。温宁默了半晌,只说出一句:“保重。”
然后便看着她一路向南,远去了身影……
了却一桩事,温宁精神上终于不那么紧绷。
这一松弛,才让她忽然觉起身体上的病痛。
刚走了几步,右脚便疼的不行,但看到谢景辞走在前面的身影,温宁咬了咬牙,抬着步继续跟上去。
然而这强忍终究还是在上马车时现了形。
温宁提着裙裾,勉强踏上了马凳,可一使劲,右脚踝一阵钻心,忍不住痛吟出声。
“怎么回事?”
谢景辞倾着身子,扶稳她的肩。
“大约是扭了脚踝。”
温宁本不想说,但现下上马车都困难,不得不倚靠他。
谢景辞垂眼,隐约看见了一点青紫,眉心微微皱起,双臂一使力,便掐着温宁的腰,把她提上了马车。
骤然凌空,温宁忙搭上他的肩,可用不着她使劲,谢景辞双手稳稳地把她送进了车厢里。
“多谢世子。”温宁理了理裙裾。
“不必客气。”
收回了手,谢景辞才发觉她的腰纤细的过分,一双手便能箍尽。
车厢并不算小,可他一进来,便充斥着难以忽略的存在感。
温宁几次三番想掀开衣摆察看脚踝,可一想到身边人,便收回了指尖。
许是察觉到她的顾忌,谢景辞从暗格里找到了一瓶雪莲膏,递给她之后便合上了眼,让她能放心处理。
看到他假寐,温宁侧过了身,轻轻扯开衣摆,鞋袜半褪。
原本白嫩的脚踝现下一片淤青,踝骨处高高肿起,看着十分唬人。
温宁弯着身,想去涂药,可一伸手,手臂一阵痛楚,不慎打翻了药盒。
听见了药瓶落地的声音,谢景辞立刻睁开了眼,一眼便瞧见她那手臂和脚踝上的大片淤青。
温宁连忙放下衣摆想要遮掩,却被谢景辞一把按住。
“怎么伤成这样?”
他脸色微沉。
“看着吓人,实际上并没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