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的一生是漫长而孤寂的,没有尽头的生命,不能拥有感情的一颗心,这些东西构成了最初之神。
秦沐歌微微睁眼,已有一些微光从东方升起,那是太阳的光芒。
太阳的温度融化了一些雪,变成了冰水,无声蔓延在大地。
辛雪稠抓住她的手,想要她停止,可秦沐歌却是不准。
恋慕之情是爱,亲友之情亦是爱,她是否是第一个能感受到爱意的神明呢?
“是我自愿之事。”秦沐歌对着辛雪稠说道:“悲伤、痛苦、友爱、欢愉,这一切都是神明不可妄夺之物,却被我一一品尝,我何其幸运能遇上——”
秦沐歌顿了一下,继续缓声说道:“能遇见我最好的师父与——母亲。”
她一直想这么对辛雪稠说,辛雪稠比起师父,更像一个母亲,关爱她、心疼她甚至是偏私于她的母亲。
上天神明唯有最初之神为父,没有母亲,可她却在彻底消失之前遇上了她的母亲,她是第一个品尝到到人间爱恨的神明,来此一遭,倒也不亏。
她本来该恨的,却被辛雪稠一颗良善之心感化,最终归回到秦沐歌。
来时风霜漫天,去时遍地金芒。
不亏,不亏。
白雪霜寒,旭日东升,心不再冰冷的雪注定只有消融一途。
雪涯之上的秦沐歌身躯逐渐变得透明,万年之神最后的力量竟是给了一个人类。
辛雪稠身上的裂痕正在消退,金色的光芒尽数化作骨肉,弥补着身上伤口。
她缓缓喘息,还想抱住秦沐歌,却只见到一阵光芒从她眼前消散。
“吾还能做最后一件事情。”
声音弥散在空间之内,将整个空间震颤,眼前的景物扭曲,忽然一阵狂雪飞起,被阳光染上金色,沙沙作响。
最后的神力灌注在生死之间的碎片之上,从金顶山为中心,竟是极速向四面八方扩散,笼罩住整个下界,随后又在一瞬之间听见砰的一声,金沙碎散,生死之间又回归下界。
三重天雪天女神,只留下了最后一声轻柔、温和、充满感激的“母亲。”
辛雪稠痛苦地跪了下来,抱住了地上的一捧雪。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怀中的雪已经消融,化作了雪水,身躯已经冰凉,辛雪稠一连遭受两次打击,精神就在崩溃的边缘。
痛苦是人生必须要经历的感情,可是上天可曾忍心,能让她遭受无数次!
刺目的阳光似乎都在声讨她,她只觉得人生又可悲又可笑。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死了一了百了了,留下我一人独自痛苦?”
林清尘走上前去,想要安慰辛雪稠:“山主高明大义——”
话还没说完,却被君怀玉一言打断:“虚伪。”
林清尘猛地回头,看向了那个他今生最痛恨的魔头,冷笑地说道:“如今生死之间的事情已然结束了,你我之间除了仇恨之外,别无其他。”
“答非所问。”君怀玉冷冰冰地回了他四个字。
生之苦,死之苦,众生皆苦,何处解脱?
辛雪稠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向了远方。
陈雪涯从旁边送过来了一件衣服替她披上,消失在了二人眼中。
活着就要痛苦的活着,绝情剑已碎,名门大派金顶山从此之后也必定会一落千里,不过对于辛雪稠来说这并不算一件坏事。
后来的辛雪稠倒也调整了心态,将金顶山交给了陈雪涯映秋叶二人,去游览名川大山,做了一介游侠客,在清水河畔,收养了几名孤儿,将他们培养成材。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眼见辛雪稠走远,林清尘举剑对准了君怀玉。
“君怀玉——”
君怀玉微微眯眼,看着林清尘。
“如何要杀本尊吗?本尊体内有御无双残魂,你又舍得下杀手吗?既然舍不下,你唯一的结果也只有去黄泉再与御无双相见!本尊厌恶你,一无狠心,二无决心,三无立场,四无能为,连死去的辛雪浓都比你这个名不副其实的剑尊要好得多。”
林清尘听着君怀玉的骂声,一时之间竟是找不到反驳话语。
他说的难听,可事实确实如此。
一方面他身为临仙山剑尊,理所应当为维护天下苍生不惜一切代价,可他却因偏私亲人,而选择放离异数御霜华,也因心怀私心而不敢下死手杀君怀玉。
君怀玉的言辞没错,他林清尘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虚伪之徒。
心思如此,自己仿若浑身赤、裸站在君怀玉面前,苟且心思一/丝/不/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