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怀玉听见林清尘如此问他,愣了一下,别过头去,不回答他。
不想回答,不屑回答,或者说是——
不敢回答。
他有些惧怕了,惧怕一个人的勇敢。
轻声叹了一口气,君怀玉摇了摇头,独自向前走去。
辛雪浓这个人真当是太有原则了,真不是一件好事。
微微温暖的阳光从天空倾泻,像是一片金沙洒下,为眼前所有的一切都镀上一层模糊的金色。
君怀玉忽然感到心中有些动摇,至于究竟在何处动摇,他自己都不得而知。
凉风与暖日交织在一起,钩织成了一幅朦胧不清的画。
林清尘看着君怀玉的背影,也有些恍惚。
或许是自己最近太累了,也可能是君怀玉身上还残有御无双的气息,林清尘忽然就有这么一种感觉——
眼前的人是不是就是自己的恋人?
脑海中生出了这个想法,林清尘急忙甩头,想把这个想法甩出脑袋。
也不过就两日——
不是两日,是两个夜晚。
就是两个夜晚的回魂之刻,竟能这般动摇他的心智。
他是太思念御无双了。
林清尘心中想到。
思念的感觉化成了无边的寂寞,林清尘看着君怀玉愈走愈远,也只能将寂寞化成一声叹息,随着凉风而逝,变成永恒不融的冰雪,永远的留在这座山上。
夜晚的凉风从远处吹来,带来了一声声的野兽的嚎叫。
又是一夜的战斗,又是无休止的厮杀。
可与前几夜不同,今夜的每人脸上都有疲惫的神色。
何时才能将这些妖兽的碎片给解决掉?
何时才能迎来真正的太平?
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今夜的妖兽似乎比前几夜还要凶猛,显衬地今夜的几人更加无力。
君怀玉已经收到了生死之间的碎片,他并不想参与这场战斗。
他似乎是已经明白了什么,自己终究非是人间正道,又何苦去帮助这些人类斩妖除魔,自己又非正义之士,不过是他人口中邪恶的魔类,自己又何需去热脸贴着冷屁/股,徒留满身不痛快?
他只是站在一旁悠哉地看着。
没人强迫他去战斗,他又何苦费心费力?
辛雪稠的剑,在今日是有些钝了。
君怀玉在一旁点评着:“剑钝了些,恐怕今日要受伤。”
他背着手,又看向了林清尘,冷笑地问道他:“你今日可需帮忙?”
君怀玉问出这句话,又立刻后悔了。
堂堂的魔尊,怎么能问人是否需要帮忙?他应当站在原地,等着他人来求他。
此刻莫名生起来的自尊,又让君怀玉后退几步,选择更加冷漠对待金顶山与妖兽的战争。
不关他事,不关他事,不关他事。
君怀玉在心中默念了几百遍,缓缓地闭上了眼。
辛雪稠今夜的状态可谓是空前绝后的差,她今早才送走了自己的妹妹,尚未从悲伤中走出,转眼又要迎接崭新的战斗。
染上了悲伤之情的绝情剑又岂能不钝?
转眼之间,辛雪稠的身上便平添了几道伤痕。
即便是身上受伤,她也不肯向君怀玉——那位魔尊提出请求。
“无趣的女人。”君怀玉转过身,不去看她。
本是魔类,心中那股怜惜之情为何而生。本是邪道,为何会对正义之士心生怜悯?
正与邪如何断定?此刻一瞬的迷茫,让君怀玉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滋味。
就好像在这一瞬间,他抛却了魔族残暴的本性,去思考了正道人士的想法。
妖兽的攻击越来越猛烈,狂风都能将人身上的血腥气味甩向半空。
辛雪稠的双眼已有些模糊,失血过多,连日劳累,让她体力不支。
她甚至都有一种预感,她或许就要交代在此处。
可是若她死了——
她的弟子们该如何办?
辛雪稠勉强支撑起身子,还想再进一步。
可就在此刻,一片强大的残魂向她袭来!
辛雪稠来不及提剑,只能正面对接这片残魂,当此万分危急之刻,却有一个娇小的身影从远处跑来,挡在了辛雪稠的面前。
“师父!谁也不能伤害我的师父!”秦沐歌大声地冲着残魂喊道——
随后是一声尖叫,残魂穿透了秦沐歌的躯体,一口鲜血从她口中吐出,她缓缓地瞪大了双眼。
此刻——
万籁俱静,一个被尘封多年的秘密也随之揭开。
辛雪稠想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谁也不能知道。
有些事情隐瞒到死,或许也是一种幸福。
妖兽冲击着秦沐歌的身体,她却毫发无伤,任谁都能看出异样之处。
辛雪稠疲惫至极,缓缓地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