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朝闻道点点头,“此人之前从未入世,是故当时的道门也不知他究竟是谁。第三门乃最为险峻之处,荒泽之中灵气稀薄,众门跨入几与凡人无异,而清和真君一人便与门中上古大魔厮杀数日,其间领悟三种罕世道法。”
“哪三种啊?”萧倚鹤也听得津津有味,配合地问道。
朝闻道见宋师弟也凑了过来,心中更是惴惴,生怕错说一句误人子弟:“其一是剑神心经,其二是天玑剑法,其三就是……天地生元八阵图。后来,天地生元八阵图流入凡世,图纸上署款便是‘清和’,他的名号这才为人所知。”
“据说习得此八阵,可变幻无穷,一窥众阵之门,因此千百年来被无数人所争夺。而正是此一战后,清河真君据仙山为府,创立了剑神山一门,传沿至今。”
“这便不对了。”南荣恪插嘴,不解道,“既然这清和真君便是初代剑神山主,他临危领悟的道法,自然是回归剑神山中,又怎会被旁人所窥,流入凡世?”
“这……”朝闻道诚实地答,“我真不知。”
毕竟旧史上也只是记载它流入尘世,至于究竟是怎样辗转过程,谁也不清楚。
两人难得的陷入了沉默,萧倚鹤笑道:“朝师兄的玄史学的好啊!”
朝闻道不好意思道:“只是打扫师父寝殿时,多看了几本闲书罢了。”
萧倚鹤歪在稻草堆上,眯着眼睛瞧身侧一直闭目不言的薛玄微,拿膝盖轻轻碰他一下,微微笑道,“剑神山的事,当然要问薛宗主啦!薛宗主,与我们讲讲呗?”
另外两个少年也惊觉如此,剑神山的秘史,薛宗主应当是知道的,旋即露出两张无比期待的面孔。
薛玄微面露不虞,似是嫌他胡闹,甫一睁开凤目,却撞进他略带俏皮的笑意之中,心下又软,不情不愿地开口道:“……清和真君是个酒鬼。”
“……啊?”朝闻道和南荣恪异口同声,但不甚理解。
“理清鬼蜮三门后,清和真君酒醉归山,将绘有天地生元八阵图的羊皮卷……遗于路中。清和真君醒后才发现,但已经难能寻回。”
“啊?!”两个少年又一次异口同声。
他们以为其中会有什么龙争虎战的内幕,竟原来是真君自己不小心弄丢的?
听罢此图究竟是如何流入凡世的,萧倚鹤早能料到,他俩定会做此目瞪口呆的表情,登时得逞一般哈哈大笑,捧腹后仰,他揉去眼角的笑泪:“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刀光剑影啊?”
薛玄微单手托住他倒仰的后背,轻轻扶起,无奈地微叹一声。
清和真君好歹算是先辈,这种荒唐旧事,历代山主都不齿提起,偏偏他觉得好笑,还要讲给别人一起笑。
南荣恪平日是个傻的,今日却又生出一疑:“那后来此图到谁手上了?”
“南荣兄,你是真的一页玄门旧史也没看过呢!”朝闻道生气地敲了他脑门一下,“八阵图流入尘世虽逾千年,但此图深奥玄妙,所得之人却皆难能破解其中真意,后来,此图复归剑神山,在……”他顿了一顿,“萧山主手中。”
南荣恪:“萧山主看得懂?”
朝闻道点点头:“听说萧山主幼时……无事,不可背后道人是非。”
“……”幼时什么事,南荣恪还想再追问,却突然被薛宗主冷冷扫了一眼,他心如福至,明白薛宗主不喜欢听了,立刻紧闭双唇,不敢再发一言。
薛玄微皱眉,转头看了一眼。
萧倚鹤抱着膝盖蹲坐着,依旧笑眯眯的,好像事不关己。
朝闻道问:“宗主,宋师弟,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这世上难道还有第二个人会开天地生元阵吗?”
第二个人?
天地生元八阵图的“原本”早就被萧倚鹤自己亲手给毁了,他更没有誊抄什么副本留世——哪能来的第二个人。
但若没有第二人,难道这阵是萧倚鹤自己开的吗。
萧倚鹤仰头看了眼地窖木板间的缝隙,估摸着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便不愿再想,兜头躺下,一只手臂枕在耳后,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道:“睡了,天亮再说。”
他说着要睡,结果不过几息时间,就真的睡过去了。
众人转瞬就听到了一道绵长的呼吸,无不觉得这睡得也太快了,更何况是在这种群狼环伺的情况下,也亏他能睡得着。
朝闻道见状,蹑手蹑脚地挪了挪位置,抬手拂了拂他身边杂乱无章的稻草,看他睡颜安静乖巧,小声感慨道:“宋师弟这两日好像特别多眠。”
南荣恪酸溜溜地道:“你见了他总共也没有几日。”
因地窖中有些昏暗,朝闻道突然起身回转,没留意到南荣恪正紧跟在他背后,两人的一双鼻尖一下子迎面擦过,南荣恪仓促地回退,后脑咚一声撞在地窖墙面,顿时两手捂着脑袋疼弯了腰。
朝闻道抬手帮着揉了揉,温言好语地连声道歉。
南荣恪脸前萦绕着淡淡的墨香,“唔”了一声,双手抱臂,屈身靠着背后的稻草堆,佯装不疼。
朝闻道见他似乎没事了,便也收回手,压低了呼吸,闭上眼睛养神。
没多久,黑暗中唯剩南荣恪与薛玄微大眼瞪小眼。
薛玄微目光如炬,视线在南荣恪脸上扫了扫,极轻地嘲了一声,但却嘲得南荣恪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