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朝闻道进去了,那路凌风又笑得一脸虚情假意,南荣恪这才“啧”了一声,紧跟其后,屈尊降贵地迈进了义庄的门槛。
萧倚鹤则踱到了那几名丧命弟子的尸首前,打量着白布下的这几具冤尸。
他挨个将白布掀开,把每张脸都看了个遍,突然道:“这尸体……”
第8章长清静咒一只微凉的手掌覆在了自己的……
南荣恪匆忙踱来:“发现什么了?”
萧倚鹤淡淡道:“倒算不上什么发现,只是觉得他们神色过于平静了些。”
路凌风也稀奇道:“若他们是被邪祟所杀,尸身上定然会有少许残留的邪气怨气,可这些人身上干干净净,面色平和……难道他们都是自愿赴死吗?”
朝闻道查看过了王李两家的棺木,走过来略一思索,皱眉说:“不仅尸身干净异常,而且如今这个天气,以李家老爷病故半个月的时间来算,腐烂程度应远远不止如此,更何况王家公子都已下葬月余了,比李家更甚才对。可这几具尸首都好似,好似……”
他琢磨了一下,不知该怎么形容。
萧倚鹤接过他的话来,继续说道:“好似被人施以永驻术一般,只是这手法尚且青涩,不成气候。”因此只能暂且延缓尸体的腐烂,并不能真的做到令尸首永驻容颜。
朝闻道连连点头:“正是如此!而且据松风派冯师兄言,这四位道友的尸首是发现在城北的乱葬岗上,尸首被土掩埋着,他们发觉这些人的命牌破碎,随着那一缕精血,破开土层,才找到他们的尸首。”
“这就怪了。”南荣恪说,“难道这邪祟杀了人,还会好心将人入土为安吗?”
“多想无益,叫回来问问。”萧倚鹤抬头看了一圈,询道,“可有人习得‘登鬼录’?”
“登鬼录”虽说是讲述鬼道之事,但却是再正统不过的入道典籍,上面记载了鬼门八术,其中就有召灵问鬼之术。
愣了一会,竟无人应答,连朝闻道也羞惭地摇了摇头:“我较擅长剑术,术法杂学并不精通。只怕我问了,他们也不会应召而来……”
这倒也不出奇,毕竟是薛玄微教出来的弟子,同他一样的死脑筋,只会提剑耍刀。
——在薛宗主眼里,万般皆下品,唯有剑术高。
“好吧!稍稍脚。”萧倚鹤俯身,叹了一声如今道门真是故步自封,连这种基础道法都不教,早晚要叫门下弟子们吃不学无术的亏!
他在掌心画了符篆,一掌一个拍向四具死尸的印堂,喝道:“出来!”
话音刚落,四道灵篆倍倍放大,如自天而降的佛掌,印向四名死去的松风派弟子的头颅,几道黑烟扭曲颤抖着自他们口鼻中窜出,渐渐合聚,凝成一股似人非人的东西,同时爆发出锐利的尖怂惊叫!
众人纷纷抬手捂住刺痛的耳朵。
尖嚣声渐息,只见那几道黑烟凝成四张虚影,飘忽在尸首上方,赫然正是应召而来的死者残魂。
四人脸上平静异常,垂着头动也不动。
“好了,”萧倚鹤勾了勾手指,催动法术,“有冤诉冤,无冤诉怨吧。”
四名死者残魂的眉间序次地闪烁出金色微光,那是他们在回溯生前的记忆,左首第一人率先将自己的记忆捡了回来,一开口便带着瘆人的阴风:“吾名……丁尚林……穿云门第……第、第九……九……”
“九”了七八回,没下文了。
朝闻道轻轻地咳道:“宋师弟,他好像卡了……”
“…………”听见了。
用不着人提醒,萧倚鹤也感觉到不对了。
问鬼并不是多高阶的术法,更何况他先前从南荣恪身上借了那么多灵力,以他往常的经验,这些灵力足够他召起一整山的尸体前来问话。
而此时,他不过是驱动了四具,竟觉冷汗涔涔。
况且,这尸体还不怎么听他的话,好似有人在与他争夺控制。
南荣恪看出宋遥在强撑,自当以为他是修行低微,故而控制不了这几具新尸,不禁道:“要不算了吧,别逞强……”
话音刚落,似一根相互攀扯在萧倚鹤与尸体之间的绳骤然崩断一般,他身体失衡,向后踉跄数步。
“糟糕!”
“第九……”那正在卡壳的“丁尚林”残魂霎时间抬起了头,语调一变,“——吾女……吾、女……生、生辰,邀诸君……共庆……”
第二具尸体也动了起来:“吾女生……辰……邀诸君……共庆……”
异相骤生!
泼天大雾自义庄停落的十数樽棺木当中涌出,滚滚浓烟翻出如浪巨波,迎头拍下!
萧倚鹤飞速后掠,突觉脚下湿粘非常,低头一看,竟不知何时漫起了一层黏稠“沼泽”,水中阴寒刻骨,似一条条滑蛇吐信舔舐着活人肌肤。
他回头喝道:“南荣恪!真阳结界!”
“啊?哦!”南荣恪愣了下他怎么知道自己已经习得此术,来不及细想,挥掌于虚空一抹,以南荣家真阳灵脉之力凝出一张硕大金盾,“铿”一声砸在地上。
浓重雾流撞在那金盾结界上,被劈作两半从众少年身侧绕将过去。
雾气将人视线层层扰住,南荣恪将身边的人数了数,喊道:“宋遥!你在哪?快进来!”
“宋遥”的声音自浓雾之中传出,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别管我,往义庄外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