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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最后审判(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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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望听到消息说,自那天程尧松从程晋合的办公室里出来后,就被剥夺了在集团里的一切职务,甚至连家也不能回了。

程尧松这回是彻底失了势,眼看着已经难有翻身的可能。关望原本还担心他到了穷途末路时会做出些丧心病狂的反击,但据说程尧松现在深受重创,颓丧已极,是成了一条自暴自弃的丧家之犬。

这事关望是从方禄祥嘴里听来的,那天方禄祥喜气洋洋地给他打来电话,说那位钦定的年轻太子居然还熬不过他这个快退休的老臣,言语中当然是一派幸灾乐祸。并且他也祝贺了关望,毕竟依着程晋合那副肥水不流外人田的老脑筋,在抛弃了长子后,接下来自然是要竭力扶持关望来做继承人了。

末了方禄祥笑眯眯地问:“你老实告诉方叔,你大哥落到今天这个下场,你没少在背后使招吧?”

关望并不否认:“他先冲我使招,那我当然也得还手。结果他的招太臭,自己输了,怪得了谁?”

方禄祥放声大笑:“没错!成王败寇,赢就是了,管他娘的用什么手段!”

然而方禄祥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何湾那边通过分析他近期的定位,又摸到了金河位于外地的三个赌场,一鼓作气全捣了个干净。

已经是临近春节了,程家大宅里却没有丝毫喜气,程尧松自出事后就一直住在外宅,再没回来过。程晋合成天不见笑容,眉间永远笼着厚厚的黑云——长子大逆不道,气坏了他,何湾那边又步步紧逼。这个多事之冬对他而言,实在是难熬。

程尧松已经让他彻底失望,于是他只能把更多的心力放在了关望身上,在自己焦头烂额之时还能有二儿子帮忙支撑一把,总是好的。在他看来,关望确实是个不错的孩子,做事有魄力,脑子比程尧松灵活得多,就目前看来也是听话的。但关望毕竟没有念过太多书,上个大学也只是马马虎虎地混了两个月,那些投资、管理、交易等种种经商之道他都需要从头学起。要让关望接替程尧松,还需要十分漫长的教导和历练。程晋合存着栽培关望的心思,便把一些曾经属于程尧松的工作试着逐步移交给了他。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关望终于从素攀那里得到了有用的情报。

据素攀从阮梅那里探到的消息,彭楚卖给程晋合的下一批毒品会被藏在玩具里送到中国。金河代理着一个外国高端玩具品牌,新一批次的玩具将通过轮船海运到国内,当轮船经停泰国港口时,阮梅的人会把分包好的毒品塞入玩具内部并护送至中国。运载这批玩具的轮船将在除夕当天晚上到港,到时金河这边会有人出面接应。

关望亲自通过电话把消息转告了何湾,何湾苦等这天已久,当即命人在除夕之夜的港口布下天罗地网。

到了这个时候,装在方禄祥手机里的那枚定位芯片已经没有价值了。

除夕的前几天,关望来给方禄祥提前拜年,虽然认识了挺久,但这还是他第一次到方宅登门拜访。

因为方禄祥的宝贝女儿在美国上学,方家夫妇每年春节都会飞至美国和女儿团聚,今年也不例外。方禄祥中午还有空跟关望吃上最后一顿饭,晚上就要和老婆扛着年货赶飞机去了。

关望给方禄祥喝空的杯子又倒了半杯酒,又给自己的杯子倒满了,举起酒杯道:“方叔,说实话,这半年来你对我不错。这杯就算是我给你道歉了。”

方禄祥看着他仰头把酒一饮而尽,莫名其妙道:“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好端端的突然道的哪门子歉?”

关望低头笑了笑,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漫不经心道:“方博雅,杜克大学生物医学在读博士,好厉害啊。见凌也才读到硕士而已,我还没见过博士是什么样的呢。”他接通了视频,手机里突然跳出一个年轻女子的画面,他把屏幕转向方禄祥夫妇,笑道:“原来博士是这个样子的。”

视频里的女子被绳子绑住了身体,此时她那边也正面对着一台手机,她一看到父母便惊慌地大叫:“爸爸!妈妈!”

方夫人顿时尖叫一声,方禄祥心头一紧,怒目瞪向关望:“你干什么?!”

关望平静道:“方叔,阿姨,你们不用急。只要方叔好好地配合,我一定不会伤害她的。”

方禄祥一把揪住他的领子,焦急吼道:“你到底要干什么?!不要动我女儿!”

关望把手搭在他的胳膊上,道:“其实很简单,对你来说都不用费半点力气,你只要把金河所有地下赌场的地址全告诉我就可以了。”

“你疯了吗?!”方禄祥大声叫道,“那些东西迟早都是你的!你现在就急着从我手里面抢?”

关望扑哧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方叔,你还是没有明白。别把我想得和程尧松一样,我十五岁就进赌场,早就在那里面待够了,一点都不想再跟它们沾上边。”

“那你又是想要搞什么鬼?”

“方叔,之前金河被打掉了那么多家地下赌场,你就不好奇是为什么吗?舅爷的人是怎么摸到的线索?”

“难、难道……跟你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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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方禄祥怔愣,关望拿过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三两下便把手机后盖打开了,露出粘在后盖里侧的一枚芯片:“说起来跟你也有关系。这个小东西厉害得很,只要把它放在你手机里,你去过什么地方别人就都知道了。”他朝方禄祥一笑:“当然是我放进去的。不过这东西以后用不着了,因为程晋合马上就要彻底倒台了。”

方禄祥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颤声道:“你真是疯了,你帮着外人搞你老子……!”

关望嗤笑一声:“什么老子,仇人罢了。我管他什么内人外人,只要能搞死程晋合,我就帮他。”他拿过自己的手机把摄像头再次对准了方禄祥:“方叔,不说我的家事了,说说你的吧。我知道你跟程晋合是几十年老朋友,但他和你的亲女儿比起来谁更重要,你自己心里应该也有数吧?”

方夫人急得直冒眼泪:“老方,你还等什么!博雅还绑在人家手里呢!”

“还是阿姨明事理。”关望笑道,“阿姨,麻烦帮我拿点纸和笔过来。”

方夫人不敢推辞,立刻就拿来纸和笔放到了餐桌上。关望把纸笔推到方禄祥面前,道:“方叔,一个一个写下来吧。你放心,舅爷要整的是程晋合,不关你的事。往后你大概也就是丢了工作而已,不过这些年应该也赚够了,就安心养老吧。你用不着觉得是自己害了老朋友,不管你今天招不招供,你那个老朋友都撑不过除夕的。把赌场的地址写下来,一家人就可以平安团聚过个好年,这怎么看都是件好事,对不对?”

方禄祥看着手机里被五花大绑的宝贝女儿,一狠心,埋头疾书起来。

等方禄祥写好了,关望从笔记本上撕下那页纸,满意地叠好放到口袋里,又想起来说道:“对了,为了防止你提前向程晋合告密,方小姐暂时还不能放走。”

“你!”方禄祥捏紧了拳头。

关望笑道:“放心,等到除夕夜收网之后就可以了。反正你们一家过的是美国时间的春节,不耽误。”

从方禄祥家里出来后,关望拍下那满满一页的赌场地址,发给了佟先明。

后天就是除夕了,他苦心经营大半年,终于等来了这最后的复仇时刻。

以往彭楚的货品运到境内后,通常是程尧松去出面对接,现在程尧松已经没资格再管事,程晋合便有了让关望代替他的念头。除夕的前一天,他特意找来了关望,对他吩咐道:“你是从金三角出来的,又跟了彭楚那么多年,也算跟那边有点交情。刚好明天晚上有一批货要到,我让小高带着你一起过去接货,也让那边的人认认你的身份,往后再跟彭楚做生意,就由你来跟那边对接。”

关望面无表情地答应:“知道了。”

除夕的晚上,正该是全家人欢聚一堂吃年夜饭的时候,连这阵子被扫地出门的程尧松也难得有了资格回家,唯独关望不在。

关望跟着程晋合多年的心腹,他的贴身秘书高厉英去了港口。

谁也没有忘记一个月前的绑架事件。程尧松今天能回来,是徐穗说了无尽的好话才哄得程晋合松口答应的。程晋合看到这个逆子便从当初的订婚丑闻一路想到上次的骨肉相残,始终板着张脸,三兄妹坐在一起也是不言不笑,只有徐穗一个人在卖力地活跃气氛。

即使面对着这满桌丰盛菜肴,席上也实在没有半点喜悦的氛围。

何况程见凌和程心倩早已经知道了今晚舅爷的计划,更是没有欢乐的心思,二人有些心神不宁,不时看看时间,等待着那张捕杀的网最终降临。

吃过了年夜饭,程晋合在电视晚会吵闹的声音里焦虑地踱着步子,眼皮一直在跳,他被一种强烈的不祥感压得喘不过气——今晚的交易定在九点钟,现在已经过了十点半了,却还没有高厉英或关望传来的半点消息。按照原计划,关望一接到货就会向他报告,然后赶在十二点之前回来和家人一起守岁。

不接电话,没有消息,码头那边到底什么情况?他的儿子是死是活,他又将是死是活?

客厅里突然响起一串手机铃声,程晋合心跳如鼓,立刻冲过去拿起手机,看到是关望的来电,他似乎松了口气,接起电话就问:“怎么样了?”

那头是关望平静的声音:“爸爸,港口这边出事了。”

果真如此!

程晋合立刻慌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这时大门突然被大大地推开了,所有人一起朝那边看去,竟看到关望站在那里。外面的冷风呼啸着灌了进来,也狠狠刮在他的脸上,令他额头与鬓角的发丝张狂地飞扬。他收了手机,一步步走进客厅里来,表情冰冷而居高临下,像一个来自末日的审判者。

程晋合陷入了全然的震惊,随着他前进的脚步而一步步往后退,似乎一下子还不能明白眼前的情况。港口出了事,到底是什么事?关望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高秘书已经被带走了。舅爷说他的身份太低,还得再有一个人去把这罪给顶了。”关望的目光刺向程晋合,又扫向程尧松,“你们俩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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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晋合终于听懂了,当即瞋目裂眦,胸口重重地起伏,颤抖着伸手指着关望,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你,你……”

客厅里响起了一串惨笑,是程尧松仿若落入癫狂的声音:“爸爸,我就说吧,我就说吧……你当初偏不信我……哈哈哈……”

徐穗也仿佛明白了什么,不可置信道:“怎么回事?关望,你跟着何湾?你到底在搞什么!”

不知是在关望刚进门的时候,又或者是在程尧松发出笑声的时候,程见凌和程心倩都已经悄然离开客厅了。

“不管是开赌场的、贩毒的,只需要一个人全部包揽下来,另一个可以继续过他的清白日子。”关望讥笑着来到那对父子面前,“不知道今晚我是能看到父爱如山,还是孝感动天?”

程晋合僵硬地跌坐在沙发上,竟然毫无半点犹豫就朝程尧松一指:“他去!”

程尧松立刻跳起来大吼:“不!你去!你这个老不死的!是你拉我走上这条绝路,你拿金河做诱饵让我给你卖命。我这辈子就是了当金河的继承人而活,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我为了讨好你,为了当这个继承人,不知道做了多少违心的事,差点还要去跟不喜欢的女人结婚!他妈的快三十年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连条命都不给我留吗?!”

徐穗痛哭着抱住了儿子,对着程晋合骂道:“你去!我早知道你不是好人,你早就该死了!你这条老命凭什么要拿我的儿子去换?他还年轻啊!”

这场父子互相撕咬的闹剧让关望看得颇有兴致,他耸了耸肩:“看来是商量不出个结果了。那不然我打电话问舅爷,看看他是什么意见。”

这时程晋合突然从沙发上跃起,像只穷途末路的老兽般发了狂,一手抄起茶几上的水果刀,一手从后面搂住关望,把刀锋抵在他的喉边,吼道:“何湾的人是不是在外面?是不是?你让他们进来!我要见何湾!”

“拿我当人质?”关望不以为然地轻笑一声,“没有用的,舅爷连你这个亲外甥都不在乎,怎么可能在乎我的命?你今晚就算把我捅死在这里,外面的人也不可能会听你的话。”

这时屋里突然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子弹射中了屋顶吊灯的一枚灯泡,灯泡瞬间爆破,粉碎的玻璃朝四面散射开来。所有人都受到了惊吓,徐穗更是发出凄厉的尖叫,三人一起看向了那子弹的来处——

程见凌握着枪,站在二楼的楼梯围栏边上,一字一顿地冷声说道:“爸爸,放开他。”

关望惊讶地看着他,开枪的人竟然是程见凌,是他那个一向柔软善良的弟弟。

程晋合看清了程见凌手里的那把枪,正是当初何湾送给关望的见面礼。他什么都明白了,他那两个儿子都背叛了他,关采凌的两个儿子都背叛了他!

“见凌,原来你也……”程晋合自嘲而凄惨地笑起来,“我还以为你会和他不一样……”

“我和他当然一样。”程见凌面无表情道,“他就是我,我就是他。”

关望抬头望着他的弟弟,那是一个全然陌生的程见凌,却又是如此的熟悉。当程见凌握着枪,用冷厉覆盖掉眼底的纯真颜色,话语中又夹杂一点恨意时,仿佛那就是另一个自己。

程晋合仰起头朝着一片虚无质问:“关采凌,是你回来报仇了吗?是你,我就知道你……关采凌,你厉害啊!”

“你没有资格叫她的名字!”程见凌又开了一枪,这回子弹打碎了茶几上的玻璃果盘,射击的后坐力带起了他重重的心跳,他把枪口转向了徐穗,狠狠地道,“还有你!他强暴了妈妈,还杀了外婆,那你呢?你当年为什么要把那些恶心的照片寄给宋引章,还污蔑妈妈勾引你男人?”

“我、我……”徐穗对着那黑洞洞的枪口,吓得腿都软了,情绪也濒临崩溃,“我嫉妒她!我嫉妒了她好多年……她什么都比我好,比我漂亮,比我聪明,明明傲得不拿正眼看人,偏偏到哪里都受欢迎。当年是我先认识宋引章的,是我先喜欢他的!宋引章被她勾跑了,后来连我的丈夫也被她勾跑了。为什么她就非得和我过不去,为什么我就非得一次又一次地输给她?我恨哪!”

程见凌怒不可遏地一枪打在她脚边,她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顿时瘫坐在了地上。

“那——”程见凌挣扎着问出了那个最后的问题,“那你又为什么要给我取这个名字?”

徐穗流了满脸热泪,用双手捂住了脸,低下头失声痛哭起来:“因为我也爱她,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客厅里的枪声太响了,那些关于恨与爱的吵闹也并不动听。程心倩一个人在房间里,把音响开到最大,交响乐从三楼房间里传出来,激昂振奋的旋律在整栋别墅里震荡,正是贝多芬第九交响曲中的《欢乐颂》。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关望很轻易就夺走了程晋合手里的水果刀,把它踩在脚下。

“我们心中充满热情,来到你的圣殿里!”

他又走到徐穗面前,拽着她的头发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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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狠狠的耳光。

“你的力量能使人们,消除一切分歧。”

他最后来到程尧松面前,一脚踹在他胸口:“大哥,其实我不恨你,但是你欺负见凌,那我就饶不了你了。”

“在你光辉照耀下面,四海之内皆成兄弟。”

关望回到客厅的中央,朝那三人说道:“其实刚才我只是开了个玩笑,要去顶罪的人舅爷早就决定了,用不着你们商量。舅爷还是心软,舍不得他姐姐的孩子去死,所以——”他看向程尧松:“就只能你去了。”

程尧松听到这死亡的宣判,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绝望嚎叫。

关望出了门去,再进来时身后多了五六个壮年男子,把程尧松和程晋合分别押出去了。“亿万人民团结起来!大家相亲又相爱!”

关望也要走了,出门前又回过头朝二楼的程见凌笑了笑,和他告别道:“我还有点事情,明天才能回来。早点睡吧,晚安。”

程晋合和程尧松分别被押上了不同的两辆车,关望坐进了程晋合的那辆,和他并排坐在一起。

何湾是不能让程晋合继续留在国内的,在程晋合临走前,关望打算送他一程。

汽车在夜色中穿行。接近零点时,车载电台里响起了倒计时的钟声,钟声响毕,新春已至,电台里一片欢腾。关望看向窗外,看到了一朵朵绚丽的烟花在夜空中相继绽放。

他很快乐,也有一种由内心蔓延至四肢百骸的轻松。

他断断续续地打了几个盹,每次醒来看向程晋合时,都发现他一直在发呆。

程晋合走得太匆忙,没有收拾行李,连外套都没能带上,走也无法走得体面。曾经黑白通吃、掌控着一个商业帝国的大人物,转眼间就落到这步落魄田地,实在是可怜。他一可怜,关望便很幸灾乐祸。

直到东方微明时,程晋合终于开了口:“你这样对我,何湾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

“没多少,我只是想要为我妈报仇而已。”

程晋合突然激动起来:“就为了那个女人?愚蠢!你要是乖乖跟着我,将来金河就是你的,不知道有多少的……”

关望打断了他:“那些都不重要,我只想让你死。如果你死不了,那生不如死也好。”

程晋合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想起了很多年前,他确实对关采凌很是着迷了一阵。在强行占有了她之后,他也用过许多方法来诱哄与笼络她,香水、宝石、名牌时装、升迁的机会,关采凌却统统拒绝了,还满怀恨意地对他说——

“我不要!我只想要你死!”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输给了何湾,还是输给了关望,又或者是输给了关采凌。

汽车终于在早晨七点半驶达了目的地,前面是一片开阔的空地,一架小型军用直升机停在那里。待汽车停稳,佟先明从直升机舱里走出来,他搓了搓手,把双手凑到嘴边呵了口气,一脸喜气地朝这边喊道:“程叔叔,过年好啊!”

在关望乘坐的汽车后面,也跟着停下了一辆汽车。程心倩开了一整晚的车,有些疲倦地打了个呵欠,往后靠在椅背上望向前面那架直升机。

她对父亲有怨,但并没有恨。她乖乖听舅爷的话,舅爷便帮她除掉大哥,让她取代父亲,她很满意这个结局。往后就让父亲安心待在国外,过点轻松快乐的退休生活好了。如果父亲不快乐,那就不快乐吧。

程晋合被拷住了双手,被佟先明亲自押上了直升机。佟先明在关上舱门前朝关望挥挥手,告别道:“宝贝儿,辛苦啦。你的任务到此为止,接下来就交给我了。回家过年去吧!”

关望深深吸了口气,早晨寒凉的空气在肺里转了一圈,又被他用力呼了出来。

“结束了。”他对自己说,“回家。”

巨大的螺旋桨缓缓转动起来,由慢变快,带起了周围一片势不可当的大风。直升机向上升起,带着那个已经一无所有的落魄商人离开了地面,也将离开他昔日拥有的一切成就与荣光。

关望想回到车上,往回走时看到了后面那辆车上的程心倩。他走到了程心倩的车旁,程心倩放下车窗,向他祝贺:“恭喜你。”

关望道:“也恭喜你。”

程心倩又说:“谢谢你了。”

“我只是个棋子而已,感谢的话还是留着对舅爷说吧。”

“望哥。”程心倩歪着头笑道,“将来有没有打算继续帮舅爷——或者是帮我做事?价格你开,我都答应。”

“算了,从今以后我和你们再没有关系了,也别去找见凌。”他转身走向来时乘坐的那辆汽车,背对着程心倩挥了挥手,“之前答应的报酬记得结清。就这样吧,走了。”

关望坐进车里,汽车刚发动,他突然听见从远处传来一声巨响。他把头探出窗外,看到那架载着程晋合与佟先明的直升机正在急速地下坠,带着一串浓浊的黑烟。

程心倩望着那道黑烟随着机身坠落的路径变成一条曲折的线,双手握紧了方向盘,流泪满面道:“舅爷骗了我……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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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骗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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