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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晚了,程尧松送林卓尔回家去,舅奶奶一家也要走了。关望今晚要回酒店,陈前香吩咐了司机开车送他。
走到院子里时,关望跟上前面的佟先明,低声对他说道:“明天你去我那里一下。”
佟先明转过脸看看他,又转回去看看何至延,故意用暧昧的语气道:“延哥,他要约我在酒店里见面,你说我该不该去?”
关望不悦道:“说正事。”
何至延拍拍佟先明的后背:“去吧。”
陆秀莹在前面笑眯眯地等他们,并不催促。
“那明天晚上?”佟先明难得抓住机会摆起了架子,“之前去找你连口水都不让喝,这回总该请我吃顿晚饭了吧?亲自下厨哦。”
关望不耐烦地答应了:“行。”
佟先明满意地朝关望抛了个媚眼,道:“那就说定喽。拜~”
“别老这样。”何至延对他说,拉着他的胳膊一起走了。
司机把汽车开到关望面前,关望在上车前朝二楼望了一眼。今晚程见凌好像并不打算回学校,他的房间里正亮着灯,窗帘只拉了一半。关望在刚抬头时看到有个身影站在窗前,但只过了短暂一瞬,那个身影迅速地闪开了。
关望低头笑了笑,坐进了车里。
第二天傍晚,佟先明来得很准时,在关望把几个简单小菜刚做好时就按响了门铃。
他拎了瓶酒来,进屋后就颇不客气地在餐桌前坐下,伸长脖子把饭菜深深嗅了一口,赞道:“我第一次来就馋你做的饭菜了,哪想到你这么小气,让我直到今天才有机会尝上几口。不过……胡萝卜?早知道昨天就给你份菜单照着做了。”
关望拉开椅子坐下:“你倒是挑剔。”
“是你请我来的,我还不能提点要求么?”佟先明给自己和关望各倒了杯酒,笑道,“让我猜猜,你应该是去见过陆近春了吧?”
“所以你们想让我怎么做?”关望直白地问。
“那你又想要怎么做?”佟先明反问。
“我要程晋合死。”
佟先明轻笑了一声,往后靠在椅背上,翘起了二郎腿,道:“这个可得好好商量商量。”
关望蹙眉,道:“这难道不也是你们的目的?”
佟先明瞪大了眼睛,故作一副惊讶的表情:“不是吧?何伯伯在你眼里难道就这么残忍?他跟你老爸确实有一点理念上的不合,但也不至于要把自己的外甥赶尽杀绝呀。”
关望十分扫兴,冷声道:“那算了,你吃完饭赶紧走吧。”
佟先明啧啧几声,伸出食指在关望面前摇了摇:“你这样可不行。我知道你心里有恨,但是复仇又不是只有杀人一种方式。现在都法治社会了,弟弟,咱们文明一点,没必要以恶制恶,把自己也弄得满手的血。”
“难道搜集证据去报警?”关望嗤笑道,“我外婆是怎么死的?”
“那是因为你外婆势力单薄,无依无靠。”
关望听出了点意思,把两手抱在胸前,问:“舅爷到底想要怎么样,你说吧。”
佟先明却提起了筷子:“肚子都饿了,先吃饭,不然等说完了菜都凉了。”他把几个菜都挨个尝了一遍,吃得津津有味,夸道:“真是看不出来,你这手艺还真挺不错,自学的?”
关望心里惦记着他该说而未说的话,也没什么食欲,低下头吃了几口饭,仍是忍不住问:“舅爷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佟先明咽下嘴里的饭菜,又喝了口酒,终于舍得开口了:“你可能不知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何伯伯等到下一届就要进入国家权力核心了,但这个阶段正好也是最容易出现‘意外’的时候,一点小错处都有可能会被政敌拿来大做文章,要是一个不小心,最后别说上位,没准还要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他上身往关望那边倾去,道:“所以你知道有程晋合这么个不干净的近亲在,对何伯伯来说有多危险吗?”
“所以舅爷要是想要收拾他?这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佟先明笑着摇摇头:“你不懂。程晋合现在翅膀硬了,不愿像当年那样事事听长辈的话了。何伯伯要求他切割掉那些地下产业,他非但不愿意,这几年还把规模越做越大。毕竟这么暴利的买卖,他一个商人哪里割舍得下?何伯伯当然想要打掉他手下那些非法产业,但一是没有证据,程晋合把这些勾当藏得非常隐蔽。二是担心事态闹大,何伯伯自己就跟金河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万一深挖犯罪挖到他自己头上,再被政敌抓住把柄,岂不是自掘坟墓?所以这事要是能私下悄悄地解决,当然是最好的。”
“私下悄悄地解决?”关望嘲讽道,“那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悄悄地把程晋合杀了。”
“你那老爸再怎么说也是何伯伯的亲外甥,对着自己姐姐的孩子痛下杀手,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佟先明道,“而且棘手的是,程晋合现在还跟何伯伯的政敌林酬勤越走越近。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何伯伯为什么没去见你未来的嫂子?因为她就是林酬勤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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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望恍然大悟,程晋合应该是想拉拢林酬勤形成制衡何湾的力量,同时也想要两边下注,一边是小舅,一边是亲家,将来无论是谁上位成功,自己都能继续享受庇荫。
“如果贸然就让程晋合死,你觉得林酬勤不会起疑么?”
“所以呢?”关望问,“我对你们来说有什么用?”
“我查过你的出入境记录,很有意思。”佟先明笑道,“你在4月6号第一次进入中国,待了一周,4月13号回泰。四天之后,你在17号又进入中国,也就是在当天回到了程家。你为什么不在第一次来中国时就回家认亲?那一周里你都干了些什么呢?”
关望沉默,他觉得佟先明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测。
“我又花了点功夫查到你的航班记录,你出发的起点和回去的终点都是察堪机场。察堪机场位于泰北,是金三角地区唯一的机场。”佟先明用手指摩挲着酒杯,笑意盈盈地看着关望的眼睛,“金三角盛产什么,我想没有人不知道。根据程晋合的说法,你是被他的一个‘朋友’找到后送回来的。那个生活在金三角的所谓‘朋友’,除了毒贩之外还会是别的什么人吗?”
佟先明见关望并不否认,便知道自己猜对了,继续说道:“你第一次来中国的那个星期,是在为了你的毒贩老板工作吧?期间偶然发现了自己可能是程晋合的儿子,回去以后向老板汇报,于是很快就被送回家了,对不对?”
“有猜对的,也有猜错的。”
“哦?还请指教指教。”
“我的老板想跟程晋合做生意,但双方互相还不够信任。老板发现我可能是程晋合的儿子,就想把我当成件礼物送给他,好促成他们的生意。所以他先派我来中国接近见凌,为了确定我的血缘,顺便弄清楚身世。”
佟先明哦了一声:“原来如此。不过已知条件有限,我能猜出个六七成来,也算是很不错了。”他拿起一支筷子指向关望,笑道:“既然你之前是在毒贩手下干活的,那么对于他们要做的交易,你一定也知道不少内情吧?”
关望这才明白,原来舅爷是想把自己作为获取情报的突破口,从而抓到程晋合参与贩毒的把柄。不得不说,这实在是过于异想天开了。
关望轻笑几声,摇摇头:“你觉得我会知道些什么?我的老板是毒贩没错,但他并不是只贩毒,我在他手下做事快十年,也从来没有参与过那些事。制毒贩毒都有专人专管,外人不能插手过问。你想知道的那些东西,以为我这种小喽啰就随随便便可以知道么?”
佟先明道:“你在那边那么多年,至少也有点人脉能打探到消息,知道他们跨境运毒的手段——”
“我不知道。”关望打断了他,“如果你们找我是为了这些,那我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佟先明并不完全信他,以为他是因为过去的经历见不得光,担心自己会被牵扯,便劝道:“关望,你不是恨程晋合吗?这就是一个扳倒他的绝好机会。你放心,何伯伯想弄掉的从来都只有程晋合跟程尧松两个人。这个过程中绝对不会牵连到你,无论你曾经做过什么,没有人感兴趣,也没有人会知道。”
见关望并不作声,佟先明循循善诱道:“你负责提供线索,我们负责静悄悄地把程晋合跟程尧松解决掉。等到把金河清洗一遍后,剩下一个干干净净的商业集团,20%的股份都归你和见凌所有,是个不错的交易吧?”
关望嗤之以鼻:“静悄悄地解决掉?那又是什么意思?我只想让他死。”
佟先明两手一摊,一脸爱怜地说道:“傻孩子,人死不能复生,仇恨也不能当饭吃。你就算把程晋合弄死,你的外婆和妈妈也回不来了。人总要活在当下,做一个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不好吗?”
关望冷冷道:“她们所受的冤屈不是为了让我拿来换钱的。这种仇恨你不可能明白,所以才会轻飘飘地说出这种话。”
“我当然明白!”佟先明突然激动地站起身来,令关望吓了一跳。他把双手撑在饭桌上,上身往关望那边倾去,带来一种压迫的气势,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我比你更明白仇恨的滋味。”
他一把抓住关望的领子,神经质地笑起来,嘴唇张了张,却没有说话。那只手似乎在颤抖,突然间松开了关望的衣领,缓缓地往下游走,最后贴在他心口的位置。
他看着关望的眼睛,双瞳仿佛能吞噬一切般的漆黑幽深:“什么是恨啊?你才明白了几天?如果我把你的心脏挖出来,你恨不恨我?”
关望戒备地看着他,抓住他的手腕,强硬地要把那只手挪开。
佟先明被他抓疼了,很快收回了手,仰起头笑了一阵。那笑声像是癫狂的前兆,听在耳朵里无比渗人。他笑够了,又坐回到椅子上,疲惫地轻声说道:“恨到极致的时候,你说不定还会怪我没有把你的心脏挖出来。留着它天天都要承受恨的痛苦,还不如把它扔掉,一了百了。”
关望冷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问:“你恨谁?”
佟先明深吸了一口气,又恢复了
', ' ')('那副惯常的似笑非笑的表情:“总之,程晋合不能死在你手上。想想见凌吧,你还没回到程家就先认识他了。他长得和你那么像,是你最亲的人。你要为了他从来都没见过的外婆和母亲,去杀死他从小一起生活的父亲吗?要是真有那一天,他该多伤心啊。”
关望蓦地一怔。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之前一直都刻意地回避了,直到现在被佟先明直白地指出来,他终于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残忍的假设——也许他将亲手为程见凌带来此生最大的痛楚。
“你很爱他吧?你脸上就这么写着了。”佟先明用手指关节敲了敲桌面,像是要唤回关望的意识,“你忍心让见凌伤心吗?你能接受他因此怨恨你吗?”
他不能。
不得不承认,佟先明的话精准击中了他的软肋。
“所以,最优的选择就是跟我们合作。你觉得程晋合能为所欲为的底气是什么?是他的财富和权势。我们一起把这些东西从他身上剥夺掉。对于他那种习惯了站在高处的人来说,一朝跌入谷底的痛苦要远胜于让他丢掉性命。到那个时候,金河会有别的主人,该你的好处一分不会少。你一边过着衣食无忧的好日子,一边欣赏程晋合变成落水狗的模样,不更痛快吗?”
关望沉默良久,再开口时依然只有那句话:“我帮不了你们。”
“你!”佟先明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他好言相劝半天,终于也彻底失去耐心了。
“你们高估我了,我没有那个本事拿到你们想要的线索。你们还不如在程晋合身边多安插几个眼线,那比找我帮忙要有用得多。”
佟先明见他说得认真,确实不像在撒谎,虽然仍然觉得不甘心,但也只得放弃了这枚废棋:“算了,本来还以为找到了一颗子弹,没想到最后是个用不了的哑炮。”
他顿时失去了胃口,对着一桌没动过几口的饭菜也提不起兴趣了。他从餐桌前站起来,意兴阑珊地伸了个懒腰,道:“那就这样吧。今晚多谢款待。我就先回去了。”
刚走开几步,佟先明又折了回来,拿起酒杯对着关望扬了扬,一口喝尽:“祝你也能找到那个让你放下仇恨的人。”
关门声响起,佟先明离开了。
关望摩挲着酒杯,也举起来一口喝尽,把杯子重重放在了桌上。
没有人能让他放下这样刻骨的仇恨,即使是程见凌也不能。
但如果不依靠舅爷,就凭自己单枪匹马去复仇,又如何能做到在事后全身而退呢?
又如何去面对程见凌呢?
关望躁郁地揉乱了头发。
一周后就是程尧松和林卓尔的订婚宴,在金河旗下的高级酒店里举行。
订婚宴毕竟不是婚礼,并没有请来太多宾客,来者多是两家的亲戚和密友。程家人自然都到齐了,关望也需要参加。
他专门留意了一下,今晚不光是舅爷,连他的妻子和两个孩子也没有来。
程林两家的联姻多是出于利益的结盟,虽然不知程尧松与林卓尔之间感情如何,但至少二人交换对戒的场面看起来仍是十分浪漫温馨的。关望就坐在程见凌的身边,看见他朝主台上的兄嫂欢呼鼓掌,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真诚笑意。
关望第一次深刻感觉到,那个和自己互相带有敌意的程尧松,同样也是程见凌的亲生哥哥,他们一起相伴成长了二十多年,远比程见凌和自己相识的时间要漫长得多。
程尧松和林卓尔一桌一桌地敬酒,程晋合夫妇也在欣慰地接受亲友们的祝福,程心倩为这对未婚夫妻献上钢琴曲,程见凌陶醉地听着,一只脚跟随节奏打着拍子,表情那么的快乐。
这是一场喜宴,除了关望,程家的每一个人都真心地乐在其中。
关望从未比这一刻更清醒地意识到,那是一个自己无法融入的家,而程见凌也是这个家里的一员。他并不属于自己,他有他的归属之处。
他在这个家里并不总是快乐的,但这里依然是为他遮风蔽雨的地方。他不会希望看到这个家庭出现裂痕,更不会愿意看着自己的家人死去。
关望想,如果自己让程见凌失去父亲,自己是不是也会从此失去他?
他又抬眼去看正在与人谈笑的程晋合,顿时握紧拳头,血液在一瞬间就冲向了大脑。程晋合满面红光地举着酒杯,他的脑海中却响起了被囚禁在郊外别墅里的哭声。
关望从椅子上起身,打算到外面去透透气,抽一支烟,好让自己平复心绪。
他在电梯前等了一会儿,不多久电梯门打开了,他按下一楼按键,就在电梯门快要闭合时,有一个人突然冲了进来,竟是程见凌。
程见凌看到他时也很惊讶,讷讷地叫了声:“哥。”
关望问:“去几楼?”
“一楼。”程见凌发现一楼按键已经是红色的了,便手回了手,解释道,“我专门给大哥和嫂子买了订婚礼物,结果快递迟了好几天,现在才送到,我下去把东西拿上来。”
“嗯。”关望道,“
', ' ')('我出去透透气,抽根烟。”
电梯平稳地往下运行,楼层数字不断变换,二人都没有再说话。
就在数字显示到达八层时,电梯突然一个停顿,外面传来几声刺耳的响动,轿厢居然在电梯槽里卡住了。
“不是吧。”程见凌都傻了,“这么倒霉?”
关望去按开门键,但电梯门根本没有反应,又拍了拍门,往外喊了几声,外面毫无回应。
“得打电话找人来帮忙才行。”程见凌掏出手机来,照着电梯里的服务电话打给了酒店服务总台。工作人员不多久便赶来了,但同样也束手无策,只能又打了119,让消防人员携带专业器具来开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轿厢狭窄,又是封闭空间,兄弟俩在里面待了快半小时,四周空气渐渐变得稀薄,呼吸已经有些困难了。
程见凌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每一次都要费力地深吸,好汲取更多氧气,但脸已经因为缺氧而泛红。他开始慌了,无措地抓紧了关望的胳膊:“消防员怎么还不来,我们不会要憋死在这里吧。”
关望也在吃力地呼吸着,气管像被堵塞了一半,但还是尽量安抚他,轻轻拍他的后背安稳道:“不会的,别怕。再等一等,很快就没事了。”
现在正是夏天,天气本就炎热,电梯间里的空气无法流通,温度不断升高,又闷又热。程见凌的额头上都是汗,觉得自己几乎要窒息了:“本来今天那么喜庆的日子,怎么就遇到了这种倒霉的事。哥,我快呼吸不过来了……”他蹲下了身,一直捂住自己的胸口,觉得那里憋闷得难受。
关望也蹲下来,搂住了他:“别说话了,省点力气。消防员马上就来了。”
程见凌靠在关望的怀里,心脏因为窒息的感觉而跳动得更加厉害。他觉得害怕,又贪恋着这个怀抱,伸出双臂去抱住了关望的肩膀,嘴里喃喃道:“我们可不能憋死在这里了。哥,你知道的吧,我对你……”他又再深吸一口气,有一种末日临近的勇敢,把心里的话都一股脑儿说了出来:“我没什么想法,就希望能像今晚这样,看着你也像大哥一样……我会为你高兴的。”
关望心疼地抱紧了他:“先别说了,见凌。”
“我们就当兄弟,当兄弟就好了。”程见凌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像脱水的鱼一样近乎挣扎地呼吸着,“有你,有爸爸,阿姨,大哥,心倩。我们一家人,在一起。”
关望仰起头深吸几口气,问:“你那么在乎他们吗?那么在乎爸爸吗?”
程见凌肺里持续的缺氧,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几声,不知算不算是回答。
这时候外面有了动静,消防员终于赶到了,立刻用液压开门器撬开电梯门,紧闭良久的不锈钢门终于裂出一条缝隙,清凉的空气从渐宽的门缝间迅速地灌入。
电梯里的兄弟二人终于得以喘息。
在门被完全打开之前,关望为自己情与仇的两难困境做了一个决定。
他低头在程见凌汗湿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轻声对他说:“哥哥爱你。”
程见凌睁大了眼睛,这句话突兀而意味不明,几乎像是一句表白,让他被巨大的惊喜淹没。可还不等他开口说些什么,关望立刻就松开了他,站起来侧着身子从半开的电梯门间走出去了。
外面传来雷声,是大雨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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