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天,也就是最后一天,过了今晚,白薄就该继续回归系统生活,而他们也不再有合适的机会能够见面,所以,这是岑裕最后唯一的机会。
岑裕又一次盯着白薄发愣,直勾勾的眼神成功地让白薄将注意力从电视转移到了他身上,岑裕此刻模样呆滞,双眼发直像是失了魂一般直愣愣地看着他,像是看他,又像是在透过他找寻什么东西,眼睛略微眯起,有一丝迷茫和一点苦恼,这幅欲言又止的样子已经折磨了他许久,白薄看着都替他憋得难受,干脆开口道,“有什么事,直说吧。”
突然间被点名让岑裕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张皇无措地抬起手下意识地抓了抓头发,然后才说道,“啊,什么?”
望着他发呆的人是他,现在同他装傻的也是他,要是以前,白薄必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看他的电视,不过现在嘛,他只是对岑裕宠溺地笑了笑,言语中带着宽容,“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把你吃掉。”
就是莫名其妙地就开始紧张起来了啊,一个眼神、一句问话,甚至是一个动作,都能不经意间让他心跳加速、体内热血翻涌,岑裕咽了口口水,握着拳当做给自己壮胆,再次睁开的眼睛中带着毅然决然的坚定与豁达,他终于开口道,“你饿了吗?”
“嗯?”白薄的脸色微变,神色不明地反问道。
“我是说,既然饿了那我们要不要出去吃饭。”岑裕转移着目光看向左边的抱枕,继续将自己的这个借口圆回去。
等了半天感情你就是问要不要出去吃饭?白薄的心情就像做过山车升到最高的时候,机器突然故障没电了再原路返回一般,心中的那丝小期待被硬生生憋了回去,但他仍是将手放在了脸上一脸羞愧恨不得能找个地洞让自己钻进去的岑裕脑袋上那微微翘起的呆毛,用手轻轻地将其按压下去,直到呆毛变得服帖,他好脾气地道,“好啊,你想去哪儿?”
岑裕有选择困难症,只是无辜地对白薄眨了眨眼,有些无助地问道,“你说呢?”
“那去吃面吧。”白薄很快地替他做出决定,他还记得那家面馆,是为数不多的老字号,一直延续下来已经有十几年的历史,并且后世也仍旧存在,白薄以前很喜欢到那家店去,因为有一种家乡的味道。如今不再去吃一趟,恐怕以后就再没有机会了,白薄也有些好气,传承如此久的一家店,在十几年前又是何味道。
“好。”难得有人能替他做决定,岑裕答应地尤为爽快,其实对他来说,吃什么都一样,重要的是,对方喜不喜欢。
店面狭小,只放得下七八张桌子,但每一张桌子上都细心铺上的淡蓝色的桌布,还在桌布上面垫了一块透明的塑料,以免食客吃饭的时候不小心将汤水洒在上面把桌布弄脏,店虽小,但被店主收拾地十分齐整,窗户明亮、桌椅都擦得干干净净,看不见一丝灰尘,在这样干净舒适的环境吃饭,不免连心情都会变得好上几分。
“欢迎光临,两位想吃点啥?”利落地将头发在后面绑成一把的微胖大妈带着笑意来到他们桌签,一手指着墙壁的方面,所有的菜名和报价都做成一块板写在了墙上,让人一目了然。
白薄略微扫了一眼,便报出名字,“一碗牛肉面。”
“好嘞,那你呢,这位小兄弟?”大妈记下白薄点的面便转头问向岑裕,岑裕想也不想地就说道,“跟他一样的。”
“得嘞,你们二位先坐着,面马上就来。”确认菜单后的大妈立马跑到厨房去忙,现在才早上九点多,属于吃早饭太晚而午饭又太早的时间,所以这家向来生意还不错的面馆此刻没什么人,只剩下白薄和岑裕两个面对面坐在四人桌的位置。
白薄抬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家店,变化太多了,十几年后这家店的店门至少扩大了五倍,连进来吃个饭都要排队,但唯一不变的则是老板娘,传承已久的手艺,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容,让白薄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渐渐的,分不清他到底处在哪个世界。眼前那个懦弱乖顺的岑裕在眼前一闪而过,只留下一瞬的停留,白薄却对那个怯懦的眼神记得额外清晰,单纯的、像只从未见过时间黑暗的仓鼠,也是那么圆溜溜、黑漆漆的眼珠子……
“你怎么了?”直到老板年端上来面,岑裕见白薄久不开动才将他从回忆的深海中拔出,白薄对上岑裕探究的眼神,虽然依旧收敛着光芒,但,眼中所蕴含的却是满满的光彩,自信内敛、而绝非之前的自卑,有了对比,白薄才知道以前的岑裕是有多么地小心翼翼,他手指微微抬起,不免升起了一丝心疼的情绪,那时候他本可以避免,只是,他不愿意选择那样去做。
“看着我干吗,吃面啊。”白薄自从回神后,视线就一直盯着岑裕,让他忍不住抬起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结果除了把脸擦红了其他什么都没看到,他有些微怨地回了白薄一个眼神。
白薄突然扬起了嘴角,果然,这样的岑裕才是最舒服的,释放了本性的面目,过得随心肆意,不再被外界沉重的枷锁所束缚,过得好像生活在笼子当中一般,狭小的空间让他束手束脚的,什么都无法做,也什么都不敢做。
见白薄脸上的笑意,岑裕有些奇怪地撇撇嘴,不打算继续搭理他,低下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面后,有一秒的呆滞,举起的筷子在犹豫着是否该落下,白薄却了然地将那碗面移了过来,用轻笑的语气说道,“差点忘了,你不吃葱的。”随即用筷子仔细地挑掉了碗里的葱,确认了没有一点漏网之鱼后才把面又送回到岑裕面前。
望着白薄这般贴心的举动,岑裕的心中有些许差异,他又是什么时候注意到的自己不吃葱,一想到平日这么冷漠的系统其实暗地里在偷偷摸摸地关心着自己,心里还有些小激动呢。
岑裕一脸傻笑的神情看起来蠢得不忍直视,白薄出声提醒道,“再不吃,面就该坨了。”
“哦,吃吃吃。”岑裕乖乖地握着筷子在桌面上戳了一下,让两只筷子持平后便埋头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其间吃得太快还一不小心被汤给呛到,白薄有些好笑又感到十分无奈,摇了摇头,这孩子也太认真了,说让他赶快吃还真的就狼吞虎咽了起来,吃得这么快,又没人跟你抢。未免岑裕再犯出什么蠢事,白薄干脆低头不再看他,专心致志地品尝起碗里的面,刚入口,他就知道还是那个味道,让他终于有了真实和归属感,没有什么会比发现一个东西长久陪伴在你身侧来得更加激动了,更多的,是珍惜那份得来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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