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重办完最后一批工人的工资,已是除夕的早上十点了,他在电话里把这边的情况跟经理郑前作了汇报,简单地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塞进包里,又把工程部的一些事情跟南飞作了交代,其实他叮嘱得更多的还是南飞——
“等哪天有太阳了,把被套换来洗洗,山里潮湿,被条有汗了睡觉容易感冒--
“要定时起来煮饭吃,不要天天都吃方便面,没营养--
“别整天地关在屋里玩电脑,对身体不好--
“没菜了就叫菊婶给你送点过来,开点钱给她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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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还伸手轻轻理了理南飞那几根零乱的头发。
南飞都听得有些不耐烦了,没好气地说:
“知道了,妈!!!”
其实,南飞的内心里却不止一次地觉得非常享受这个他叫“任叔”的、50多岁男人的唠叨。
“嗯?,你小子好赖不分是吧?有人关心你还不好吗?”
说着又用手指在南飞额上轻轻一点,
“记住哈,等我回来,要是瘦了、病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又轻轻扭过南飞的头,深情地在南飞脸上看了几眼,才慢慢地走出工棚,朝山下走去。
南飞这才抬眼,看着那高大坚强、略有几根白发的背影,有一种说不出的内心感觉,好像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依恋。
走在山路上,任重哼了几首那种特有的家乡小调,虽然没有唱出来,也没有文字说明,但他心里知道,那都是一些成年男人们编出来自我“解馋”的荤调调。哼着哼着,连他自己都被搞笑了。
赶到镇上,比平时热闹了很多,鞭炮、对联、年货,人们都匆匆忙忙买了就往家赶,开车的也是不用像平时一样在路边喊叫了。
幸好任重遇上了村里开面包车的小杨:
“任叔,你回家呀?”
“嗯!”
“你咋今天才走呢?走得这么晚,咋不开车走呢?”
“路太远,还是坐车回去轻松一点。你也还不回家过年呀?”
“跑完这趟就回去了。要不,别回去了,就到我们家跟我们一起过年呗!”
“谢谢了,一年了,还是回去看一眼吧,家里还有80多的老妈呢。”
“那也是啊!那我送你到车站去吧。”
“你这车不是还没满人吗?”
“没事,我单独送你,要不你走晚了,不一定赶得到火车。”
“那当然好了,那包你这个车到车站要多少钱?”
“任叔,说什么包车呀,你就按平常坐车一样给我钱就可以了。”
“一个面包车,就拉我一个人,你不亏了?”
“我送你,哪有那么多生意做呀,除了生意,不还有人情吗?任叔,你说是不?”
“那就谢谢你了,小杨。”
“不谢!”
任重来到车站,真的是人山人海,排队的人都排到门口的走廊上来了,每一个窗口,售票员都忙得喘不过气来。售票厅内,大包小包的,有小孩哭的,有大人叫的,也有旁边拉客做生意的。
任重挤了半天,想看看前面有没有熟悉的人,好叫他帮带买一张票,也免得排那长长的队去等了。
找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到,就只好站到队伍的最后去排队了。
一小时,两小时,三小时。
队伍好像都没有朝前移动,真的是人太多了,任重抬头朝前面看了看,原来前面时不时又有一些学生、小青年之类的在前面插队,难怪队伍一直没能朝前面移动。他想,自己虽忙,但这么大年纪了,也不好意思去前面插队呀。他又不自然地想到了还在工地里没有回家的南飞。要是那小子在就好了,别看他平时文文弱弱的,有时,一些鬼点子可多了。
一想到南飞,他又想,大过年的把一个半大小孩孤独地留在那清冷的山中工地里,确实也有点难为他了。虽然南飞已大学毕业一年多了,从第一天来到工地,因某种原因,任重好像就对他有一种特殊的情感。一直都把他看成小孩一样。
“各位旅客,由于b市今天雾霾太大,由本站开往b市的列车将暂时取消,什么时候通行,将另行通知!”
“各位旅客,由于b市今天雾霾太大,由本站开往b市的列车将暂时取消,什么时候通行,将另行通知!”
售票厅里一阵骚乱,甚至能听到有人在悄悄地骂娘。
等任重听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时,连他也有一种想骂娘的感觉。因为开往b市的那趟列车,正是他要坐的。没办法,他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这也是天意吧,他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